季節性的櫻花樹尚未到盛開的時節,綠色的葉片與淺褐的枝條相交,将風聲隐藏在沙沙作響的葉的輕鳴聲中。
在枝與葉交錯的縫隙中,隐隐能窺得妖怪的蹤迹。
她閉着眼睛,似乎是在休息,然而不知道是缺乏警惕還是有不會被發現的自信,即使自己已經走到了樹下她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朦胧的月色透過枝葉打在狐澤的側顔上,不似白晝那樣清透,卻也别有一番屬于夜的柔和。
“不打算主動說說看嗎?你出現在這裡的理由。”五條悟停在樹下。
一兩片綠葉随着晚風落下,又穩穩地停在了無下限術式以外的空間。
他的聲音喚醒了正在樹上打盹的妖怪。
妖怪揉了揉眼,在見到樹頭底下站着的人時,那對紅琥珀色的眸子明顯亮麗了許多。
“你回來啦!”她沒有優先去回答自己人類給出的問題,而是先一步表達出了自己等到人類時的喜悅。
随着妖怪落下樹枝的動作,一兩縷肩上劃過的發絲也染上了些微深更的露水。
這棵樹旁邊的房間是五條悟氣味最濃郁的地方,所以她一直等在這裡。
人類不希望自己被看到和妖怪有所接觸,這裡其他人的味道太多,所以狐澤并沒有順從契約的指引找到五條悟面前。
而之所以待在這裡卻沒有被任何術師察覺,就要歸功于滑頭鬼的畏了。
鏡花水月。
一種可以用來隐藏自身存在的術法。
滑瓢經常用這個能力去别人家白吃白喝,久而久之在其熏陶之下狐澤也就學會了這個能力。
雖然不及滑瓢那樣能夠完美隐匿自己的蹤迹,但隻是想要騙過當今咒術師的眼睛卻也不難。
她從進入高專的結界起就一直維持着鏡花水月的狀态,隻是沒想到五條悟竟然這麼輕易就識破了自己的所在。
果然不愧是她選擇的契約對象。
似有所感的妖怪滿意地彎起了自己的眉眼。
而在這片深夜中,裹挾着寒意的人也不隻有妖怪一人。
現在是淩晨三點,不早,卻是五條悟最習慣的時間。
反轉術式的長期運作讓他不需要那麼多時間用來休息,于是咒術界的許多事項都交由到了他的頭上處理。
妖怪對時間的概念與人類不同,狐澤自是不會在乎這點等待的時間的。
隻是在經曆過一些其他的事情後,狐澤對于現在的這個時間點有了些别樣的認知。
她湊上前嗅了嗅五條悟的衣襟,語氣帶着些微的抱怨:“好難聞,是詛咒的味道。”
“你是工作到現在才回來的嗎?可是我查過了,人類的睡眠時間應該在晚上十一點之前才對。現在應該已經超過淩晨兩點了吧?”
對于自家契約對象不珍惜自己身體的行為狐澤表示強烈譴責。
人類的生命可都是很脆弱的,不好好珍惜怎麼行?
這百年的光陰在妖怪看來也就是眨眼的白駒。如果因為熬夜而使他連這百年都不能度過,那不就太可惜了嗎?
對此五條悟沒有發表看法。
五條悟沒有避開狐澤嗅聞的動作。這不像是人類間的親密接觸,更像是獸類的一種本能反應。
他沒有回答關于時間的問題,而是轉而道:“狐澤的鼻子果然很靈呢,因為是犬科妖怪?我以為我已經處理的夠幹淨了呢。”
“使用術式肯定就會留下痕迹的嘛,這可是常識中的常識。”狐澤得意洋洋,外露的情緒就像是甩動的狗尾巴,輕易就讓五條悟感知到了她此刻心情的愉悅程度。
單純的情緒或許是能夠傳染的。聞言五條悟也未隐藏,淺淺地勾起了唇角。
在五條悟身上狐澤聞到了另一種不屬于他的術式的味道。
不像是咒靈留下的氣味,更像是人類使用過某種術式留下的痕迹。
自上一次和妖怪達成協作後,咒術界就接連冒出了許多無名無姓的詛咒師。
他們的實力在五條悟看來也都還算不俗,用高專的評定水準來看,這些詛咒師們也都有一級術師的水準。
照理來說他們不應該這樣默默無聞的。
這樣紮堆出現,簡直就像是他們得到了某種訊息一樣。
某種知道自己最近沒空去處理他們這些人一樣的訊息。
五條悟拖長了音調,落在狐澤身上的視線帶上了某種探究的意味:“可是現在狐澤醬使用的術式就不會留下痕迹的吧。”
狐澤不清楚五條悟還想了那麼多的事情。
隻從結果上來看,鏡花水月的确是這樣的術法。
但事實上也并不是不會留下痕迹,隻是留下的這份痕迹不會被人察覺而已。
這兩者有着本質上的不同。
狐澤不相信擁有六眼的五條悟會看不出這樣的事情。
她鼓起腮幫,語氣稍稍有些不滿:“悟是在試探我嗎?明明你應該知道對于妖怪來說契約對象究竟意味着什麼的。”
長生種在情感的表達上要匮乏的多,漫長的時間磨鈍了他們對于情感的體悟。
于是剩下的就隻有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