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
從頭頂傳來聲音,白清栩擡起頭,剛好對上李谪繁看向他的眼神。
白清栩咧嘴笑道:“好久不見。”
“我會向陛下求情的。”李谪繁蹲下身來,視線與白清栩齊平,他緩緩伸出右手。
在感受到對方的手即将碰到臉頰的那一刻,白清栩裝作轉頭避開了它,“多謝,不過陛下正在氣頭上,你沒必要為了我去惹怒他。”
李谪繁将手收回來,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看什麼?”對方的視線就這麼赤裸裸地盯着自己,白清栩感到很是不自在。
“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一點兒也沒有變。”李谪繁伸手捏捏白清栩的胳膊繼續說,“手臂還是這麼細。”
正在這時,臨淵閣的大門從裡面打開,一名年輕的小司走出來沖着李谪繁行禮後說:“陛下剛才吩咐,若是郡王殿下到了可直接進去不必通傳。”
白清栩一直低着頭,直到聽到臨淵閣大門關閉的聲音才再次擡起頭。他想起自己孩童時的一些往事,那天自己的大哥白隽晨興奮地說要帶他去看好玩的東西,甩開随從以後一路上他雀躍難耐反複央求大哥提前告知卻都遭到了拒絕。跑過好幾條長廊,再穿過好幾個庭院,終于在一扇緊閉的木門前停了下來。
推開門以後,裡面十分昏暗,什麼都看不清,等到眼睛完全适應以後,白清栩才發現這隻是一間空空蕩蕩的屋子,裡面什麼也沒有。似乎是察覺到他的失望,白隽晨沖他眨眨眼說:“别着急,你等着瞧吧!”
随後白隽晨走到西北角靠牆的地方,他看似随意地在牆壁上随意地敲了敲,原本堅硬的石築牆壁突然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後面露出一大塊黑暗的空間,撲面而來刺鼻難聞的氣味讓白清栩頻頻皺眉,反觀白隽晨卻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往裡走,他隻好捂着鼻子跟在身後。随着他們的走近,四周開始明亮起來,角落裡傳來微弱的呼吸聲,那聲音就像瀕死之人毫無生氣。
越靠近角落那難聞的氣味便越重,然而眼前的一切讓白清栩已經顧不上捂鼻子了。目之所及的地方就如同冬日的雪地一樣白得發亮,白隽晨勾勾手指,不遠處的地上一張純色的布被揭開,露出一個蜷縮着的背影。明明是冬日,地上的人卻隻穿着單薄的夏裝,纖細的身體向前弓着,突然之間,那人仿佛受了刺激,立刻從地上爬起來低着頭站在原地。白清栩這才發現那是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孩。
“睡得好嗎?”
在白清栩看來白隽晨這句話明明隻是一句普通的問候,男孩聽到以後卻滿臉驚恐,身體不住地顫抖。
“我跟你說哦,他是不死之身。”耳邊響起白隽晨小聲的話語,白清栩好奇地盯着男孩,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他,然而怎麼也想不起來。
不知什麼時候白隽晨的手中多了一把弓箭,還沒等白清栩反應過來,痛苦的叫聲瞬間響起,男孩胸口接連被射中兩箭,鮮血直流。
“大哥!”在白隽晨即将射出第三箭的時候白清栩大叫着阻止了他。
白隽晨放下弓箭不耐煩地說:“他死不了。”然後他走到男孩面前,抓住箭尾一把扯出來。
“啊……啊……”男孩流着淚痛苦地大叫着。
“你看!”
順着白隽晨手指的地方看去,剛才流血的地方已經完全看不見傷口,隻有衣服上還殘留着血迹。
“你還好嗎?”面對白清栩的詢問,男孩咬着嘴唇一臉憤怒地望着他,那個瞬間他忽然想起了男孩的身份,男孩臉上倔強的神色與歡迎宴那晚一模一樣。記得母親曾經告訴過自己,這個男孩是玄羽族長的公子,送到晟都城由父皇教養,但是他也私下聽到别人議論這其實是玄羽族送來的質子。
男孩的額頭正滲出汗珠,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替對方擦掉。
白隽晨沖白清栩大聲吼道:“你搞什麼?”
面對比自己年長四歲的哥哥,白清栩怯生生地說:“大哥,他會疼的,父皇說我們要和他好好相處。”
白隽晨伸手推了白清栩一把:“你有病啊?他是玄羽人。”
看着白清栩滿臉疑惑,白隽晨歎道:“玄羽人不是人你知不知道?”
白清栩更加疑惑,眼前這個男孩外表看起來和自己和大哥都差不多,為什麼大哥卻說他不是人呢?出于好奇和不解,白清栩去問了鸢尾,也是從那以後自己代替李谪繁成為了大哥的眼中釘。
再後來……白清栩閉着眼搖搖頭,他不願再去回憶。繼續在這裡跪下去應該也是徒勞,陛下既然已經認定魏将軍叛變,卻又遲遲不對其進行處理,這到底是為何呢?
臨淵閣外兩側分别站着一名小司,左側的那名小司旁還立着一位長身的年輕男子,看衣着應該是郡王府的侍衛,當白清栩的目光落在那人臉上的時候,他頓時心裡一驚。對方察覺到有人正注視着自己,轉頭看過來,白清栩慌忙低下頭。
這個人怎麼會在這裡?他竟然是李谪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