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什麼事你一定要立刻大喊,我馬上就會過來!”被洛水拉進房間之前洛衡嘴裡還在不停地說,“這小子,我看他……”
白清栩合上房門,貼着門縫沖裡說:“好了,這些天你們都累了,早些休息吧!”然後他轉身朝隔壁走去。
殷墨黎說有話對自己說,會是什麼呢?這幾天四處都是一片混亂,白清栩還沒時間靜下來思考,自從宣陵山那晚分别以後,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獨處。其實在此之前每次遇見殷墨黎他都覺得很意外,總覺得或許是難得的緣分,自己和他說不定可以成為朋友。雖說從小到大身邊永遠都有洛水和洛衡在,但兩人總是礙于身份和自己有距離感,因此白清栩也希望自己能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可是殷墨黎算是朋友嗎?他又再次想起那個吻,朋友之間是不會有接吻這麼親密的舉動吧?白清栩臉上漸漸泛起紅暈,從那天以後自己會時不時想起殷墨黎,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偶爾會想知道對方正在做什麼呢?想到這些他的内心砰砰直跳,身體不由得緊張起來,腳步也慢了下來。
走到門口他又停下腳步,長歎一口氣搖搖頭,心想:“到底在胡亂猜測什麼啊?推開門進去不就知道了嗎?”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面對,内心隐隐覺得殷墨黎要講的事情非比尋常。
突然,“嘎吱”一聲響,門從裡面打開了,殷墨黎站在門後盯着外面,白清栩慌亂地四下張望,一臉的不知所措。
“快進來,外面涼!”殷墨黎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拉白清栩。
白清栩猶豫了片刻避開了那隻手走進房間,雖然他沒有看殷墨黎,但卻感受到對方的視線一直追着自己。他突然感覺嗓子有些發癢,便清了清嗓子用輕松的語氣說道:“還沒跟你道謝呢,謝謝你背着我走了一路。”
邊說邊環視屋内,目光落在靠窗的矮榻上,于是慢慢走過去坐下來,但殷墨黎卻始終沒有說話,也跟着他走到矮榻邊。
白清栩始終低着頭坐看又看,說道:“想必你也累壞了,好好休息一下吧。”随後他拍了拍矮榻繼續說:“今晚我就睡這兒,床給你。”
對方依舊沒有回答,白清栩能感覺到頭頂傳來灼熱的目光,低着頭也能看到殷墨黎正站在自己面前,桌上的油燈将他的影子映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你看這樣行嗎?”白清栩終于擡起頭問殷墨黎。
然而他看到的卻是一雙血紅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炙熱的目光讓白清栩心裡不由得發顫,那雙黑色的眼眸深不見底變幻莫測。
“為什麼?”殷墨黎嘴裡吐出幾個字。
白清栩緊張地咽了下口水:“我方才說過了呀,你最近很辛苦,需要好好休息。”
殷墨黎歎了口氣,然後緩緩蹲下來坐在地上,小聲說道:“我不是說這個。”
白清栩問:“那是什麼?”
殷墨黎又再次沉默不語,隻見他伸出手環抱住雙腿,将下巴擱在膝蓋上,低垂着眼睛,嘴裡繼續小聲問:“為什麼?”
聽着殷墨黎嘴裡反複問着“為什麼”,白清栩覺得很是奇怪,不知怎的他總覺得此刻的殷墨黎很像一隻流浪的小狗,正迫切地渴望着别人的關愛,他很想伸手摸摸殷墨黎。
心裡還正在想着,手卻先一步行動了,溫柔地撫摸着對方的頭,白清栩輕聲問:“怎麼了?”
殷墨黎依舊低着頭一言不發,過了好一陣,白清栩抓着他的手邊站起來邊說道:“起來吧,地上涼。”然而對方還是坐在地上不動,白清栩用力去拉他,沒想到卻被殷墨黎反手一扯,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就向前撲過去。
還來不及反應,白清栩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抓殷墨黎,卻一下子撲進對方的懷裡,接着便被緊緊地摟住,白清栩胸口瞬間一熱,一股暖流從腹部湧出,臉上也陣陣發燙,他突然有些焦躁,兩隻手也不知道該怎麼放。
過了好一會兒,白清栩感覺殷墨黎的情緒緩和了不少,才開口說:“……殷墨黎,你……我有點喘不過氣了……”
殷墨黎松開雙手,兩人面對面席地而坐。
四目相對,白清栩這才發現殷墨黎的雙眼通紅,眼角似乎還挂着淚水,臉龐鼻尖都濕漉漉的,他雖然覺得殷墨黎今天十分反常,但還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擦那滿面的淚痕。
就在這時,殷墨黎伸出兩隻手一把抓住白清栩的手腕,雙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白清栩問:“怎麼了?”
殷墨黎嘴唇動了動卻沒說話。
莫非是臉上哪裡有傷口不小心被自己碰到了嗎?白清栩想到這慌忙湊上前去,雙手捧着殷墨黎的臉頰左看右看:“不會是受傷了吧?”
殷墨黎木然看着白清栩:“你為什麼……”
白清栩依舊在确認着殷墨黎的臉頰是否有傷,嘴裡回答道:“嗯?”
殷墨黎将白清栩的雙手拉下來,雙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問:“你為什麼不像他們一樣,為什麼這麼信任我?”
“他們?”白清栩想了想殷墨黎大概說的是洛衡跟洛水,莫非在自己睡着的時候他倆做了什麼事情?或者又是說了什麼話?于是趕緊解釋道:“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從小到大他倆都習慣了維護我,所以對陌生人總是十分警惕。等你們熟悉之後就知道了,洛水和洛衡都是很好的人。”
殷墨黎眼神漸漸暗淡下去,“我是問你為什麼要相信我?”
白清栩突然愣住了,是啊,明明一開始這人是想殺死自己的,雖然後來數次機緣巧合地相遇也都是在萬分危急的時刻,根本算不上是什麼好時機,那為什麼又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沉默了好一會兒,白清栩才輕聲說:“我也不知道。”
殷墨黎凝神看着他一言不發。
白清栩扭頭避開那眼神繼續說:“我是真的不知道。”
殷墨黎低垂着眉眼:“其實,我并非什麼好人。”
白清栩笑了笑:“我知道。”
殷墨黎啞然擡起頭:“你知道?”
“與其說我知道,倒不如說這個世界上的人哪有絕對的好壞之分,人是很複雜的個體,很難用簡單的二分法去判别。”
殷墨黎眼神動了動,沒有說話。
“所以,就算你曾經犯過錯,有過惡的那一面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