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那條小道一路前行,不到兩個時辰便已來到晟都的南門外,平常洞門大開的城門今日卻隻打開一半,人們在入口處排起長隊,幾個士兵正在對進城的人一一盤查,白清栩排在靠近末尾的地方随着隊伍緩緩向前移動。
隊伍裡有的人時不時踮腳伸脖地看着前方的進度,有的人或是好奇或是無聊便相互攀談起來。
“老鄉,勞駕問一下,怎麼最近查得這樣嚴啊?”
一人開口,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來,紛紛開口道出疑問。
“是啊,不會是出啥事了吧?”
有人笑道:“這事啊……”
“你知道?說說……說說。”衆人紛紛側耳,都想讓這人展開講講。
“嗨,這不是人盡皆知的嘛……”那人故意賣了個關子。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你給大家講講呗!”
人群裡有人插嘴道:“說不定他也不知道,在這吹牛罷了。”
那人滿臉不屑:“你們知道個啥啊……咱們南隅馬上就要有大變化啦,就因為兩件要事!”說完伸出兩根手指在衆人面前劃拉。
“兩件要事?”
“第一件,就是咱南隅國的當今陛下的生辰将近;這第二嘛,據說西梁國的使團不日也即将抵達晟都為陛下祝賀。”
白清栩不禁也凝神仔細聽着那人的話。
人群中有人抱怨道:“這跟咱們平頭老百姓又有何關系?管他誰來誰走呢,但這進城時間比往常多出一倍,擺攤也不讓擺,搞得最近生意都沒法做,我們也是要吃飯的啊。”
那人故作姿态地搖搖頭:“要說你們不懂呢!你以為西梁使團為什麼這個時候來訪?那是為了來和咱們南隅談合作,一起對抗北邊的漣國。”
有人不滿道:“打仗,打仗,整天隻知道打仗,這才過幾年太平日子啊!”
又有人憤怒道:“這哪裡是我們要打,别人都欺負到家門口來了,難道不打?”
就這樣,白清栩聽着隊伍裡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慢慢來到那半扇開着的城門處。
一個留着八字胡的士兵頭也不擡地問:“進城所為何事?”
白清栩:“回家探親。”
八字胡的眼睛從下往上掃遍白清栩全身:“朝廷不是早就通知你們芳草地的人不要随意四處走動嗎?”說完拿着手裡的竹棍将白清栩往旁邊一拂:“去去去,上别處讨飯去。”
“你……”白清栩有些生氣,随即他頓時明白了,自己這一身破爛衣服,那八字胡多半是把自己當成乞丐了。
八字胡白眼道:“你什麼你?最近城裡不讓出現叫花子知道不?讓你們這些叫花子住在芳草地,那是皇後娘娘仁慈,你們還真把那裡當成自己的地兒了?”
芳草地位于晟都城内東南角,皇後鸢尾多年前出資在此修建了一間免費的客棧,起初隻是給晟都城内無家可歸的人們提供短暫的居所,後來外地也有流浪者慕名前來,鸢尾聽說之後又在此增加不少客棧,因此芳草地也就成為流浪者的聚居地。
“我不是……”白清栩試圖解釋。“我真是回家探親的。”他從小就知道一旦在外顯露出自己的皇子的身份,很多事情就會變得十分麻煩,而他最怕麻煩。
“不是什麼不是!”八字胡打斷白清栩的話,向他伸出手:“通行牌呢?”
白清栩疑惑道:“什麼通行牌?”
一句話讓八字胡氣得吹胡子瞪眼,怒道:“你沒有通行牌進什麼城?走開!”
身後也有人不耐煩道:“沒有通行牌還在這裡磨磨唧唧,這不是耽誤大家的時間嗎?”
“趕緊的吧,讓我們先走,這都還有不少事兒呢!”
正在這時,那關着的半扇城門突然打開,十幾名帶刀侍衛列隊而出,為首的侍衛驅趕着路人,人群紛紛朝兩邊避開,白清栩也跟着避讓到一旁。
帶刀侍衛身後,一輛豪華的馬車從城門内緩緩駛出,四名小厮低頭跟在車輛旁,馬車剛出城門便停下來。
一名小厮從車後拿着馬凳上前來,在車門處熟練地擺放放之後沖着裡面恭敬地說道:“王爺!”
車簾卷起,一個青年從馬車内彎腰下來,身長玉立,臉頰豐滿,衣着華貴。
白清栩的目光剛落到那張臉上便迅速移開,然後微微低下頭,即使多年不見,他依舊一眼認出對方來。
“易安郡王!”随着一位守門士兵的驚呼,方才還趾高氣昂的士兵都一齊來到馬車前跪地行禮。
最前面的士兵不安道:“不知王爺駕到,末将等……”易安郡王擺擺手:“免了罷。”
得知來人便是當今南隅的易安郡王李谪繁,人群裡不時有人啧啧稱歎,沒想到那個近年來深得皇上器重,政績斐然的易安郡王竟然會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李谪繁下車以後目光不斷在人群中來回移動,似乎在找什麼人,當他看到人群中那一襲青衣,臉上頓時生出微笑,随即對跪着的士兵斥道:“睜開你們的狗眼瞧瞧這到底是誰!”
那領頭的士兵心裡更是忐忑,在腦子裡不斷回憶自己近來的表現,他深知以自己和這些手下的身份日常是不可能接觸到易安郡王,隻得細細琢磨着是不是得罪了郡王府哪位人物,連忙朝李谪繁看去。
隻見李谪繁快步朝那排隊的人群走去,衆人雖然都面面相觑暗道奇怪,卻也紛紛向後退避給他讓出道來,最後隻剩下白清栩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微臣恭迎二皇子殿下回宮!”李谪繁跪地俯首,郡王府的侍衛和小厮也一并跪地叩頭。
守門的那領頭士兵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身穿破爛青衫的少年竟是當今南隅的皇子,連忙轉身對着白清栩行禮。
那八字胡見這狀況,一想到方才自己直呼皇子為叫花子便恐懼不已,腦子一懵,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開始打顫,手腳并用地爬過去,不斷磕頭求饒:“奴才瞎了狗眼,竟不識得殿下……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衆人見此場景又是不住地驚歎,這叫花子竟然是南隅國那位長年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二皇子白清栩?甚至有人頓時覺得那青衣男子長相甚是好看。
一襲青衣,執劍而立,雖不是那傾國傾城貌,卻也讓人不禁感歎,原來傳言竟是真的,青紗映鬓眉,玉樹美豐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