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其實禦天敵也分辨不出,自己對元姝到底是個什麼感覺。
他喜歡元姝的克制和知足,超出控制範圍内的事物可以立刻放手絕不留戀,他又嫉妒乃至恨她為什麼總是要那麼清醒,始終不願意堕落,也從不被他給出的恩惠誘惑,在她面前他仿佛永遠都是一個不堪的小人。
可元姝憑什麼要用這樣的眼神看他?難道換成别的賽博坦人就不會那樣做嗎?誰會願意天天被指使着幹些繁瑣的苦差事、還要眼睜睜看着所有的榮光和贊美全部歸功于他人?
如果她堕落就好了,她遲早會明白他是正确的,而那個該死的泥巴星球一點也不值得留戀!
但是——現在她不見了,生命信号的消失代表的是絕對的死亡。
知情者的死亡對即将動手的篡位者來說是最好的消息。
邏輯模塊在歡呼,情感模塊卻不講道理地用電路緊緊攥住他的火種,那種強烈的不安和失落感,讓他幾乎無法置換氣體。排風扇的頻率開始出現紊亂,報錯的信号不斷閃爍,原本流暢的氣體置換過程變得卡頓而艱難,仿佛整個機體都在抗拒着這突如其來的消息。
禦天敵捂住攝食口,無端想起他在離開居住設施前,與囚徒交換的那個吻。
02.
不同于五個塞時前要将金屬舌染上人類唇舌溫度的激烈,攝食口僅僅和柔軟的嘴唇貼合了一下後就迅速分開,因此禦天敵對附贈的耳光問候閃躲得非常及時。
“我說過,别太仗着我對你溫柔就過分,”禦天敵握住人類的揮來的右手手腕,“現在我們地位不同,你要有做寵物的自覺。”
“失敬失敬,原來是印度三哥,難怪你要養我當寵物,”李元姝掙脫了下沒掙開手,于是冷笑着拿地球上的梗開始嘲諷他:“也就你這麼變态,誰家好人想【哔——】寵物啊?”
熟悉地球文化的禦天敵接梗接的毫無壓力,“哦,請自信點,别這麼貶低自己——蜥蜴那樣的低級動物還沒辦法和你相比呢。”
人類眯起眼睛,明顯又要說什麼污染腦模塊的話來侮辱他。禦天敵還不想好好的清晨淪為一場沒有素質的罵戰開端,更何況今天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于是他告訴李元姝,她可以叫守衛把她的寵物放出來和她玩一會兒。
其實禦天敵還是有點猶豫,畢竟李元姝不是一般的不聽話,她總能做出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但在李元姝湊過來親了下他的攝食口後,那點猶豫就立刻煙消雲散了。
既然是對方主動,那禦天敵更喜歡得寸進尺些。
“如果不是今天非常重要……”寬大的手甲緊握住人類的腰,機械手指上微微凸起的紋路輕輕摩挲細嫩的皮膚,泛起一陣奇異的癢。禦天敵的氣息極為灼熱,他緊緊盯着李元姝,相機快門似的聚光點從微卷的發絲流連到與手指上有着同樣明亮色彩的腳趾,像是要用光學鏡将她吞下,“親愛的元姝,光一個吻,你可沒法打發我離開。”
在交換完一個極其深刻、仿佛吮吸到對方靈魂的吻後,他環抱着微微喘息的人類許下承諾,等他殺光那些該死的天元,無論是自由還是别的什麼,他通通會滿足她,回報是隻要她聽話。
有着橘色貓眼美甲的手指,撫過寶藍色胸甲上自己留下的細微劃痕。李元姝擡手拭去嘴角上溢出的唾液與電解液混合的液體,臉上是意味不明的笑容,“可以啊,我等你回來。”
03.
見禦天敵的反應,黑寡婦立刻站出來,表示要為他分憂,“長官,給我一點時間,我會馬上将她找回來。”
而令黑寡婦意外的是,禦天敵居然拒絕了這個提議。
以長官的風格來說,意料之中,但是又有些不可思議——以他對那個人類的喜歡已經近乎于迷戀的态度,居然會舍得失去她嗎?
守衛小隊長的能量液從元宙刃上滴落,而能量液主人的頭雕已經脫離了支撐軸,落在三米遠的地面上,光學鏡已然失去生命的色彩,面甲還殘留着他死前驚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