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醒要很晚的。”

我踢起水花，看水珠在浴缸上劃出一條弧線：“可以按照你的安排來。”

“沒有安排。”

“會不會來不及，我記得在湖南我們就隻有兩天時間。”我掰着指頭道。

“不會。”

明明隻隔着一扇玻璃門，小哥的說話聲卻顯得很遙遠，過了兩三秒，他補充道：“不要擔心。”

今天的一切，讓我很想說點什麼感謝的話，組織幾番語言，卻又覺得過于生分。

我轉過頭，看見天上高高懸挂的明月，遙遙照着地面，揮不散的清輝，靜谧之中，與雲彩作陪。

我輕聲道：“今晚的月亮很好看。”

小哥随之微微擡頭，不等他回複，我接着道：“等會要不要一起看一部電影？”

他“嗯”一聲，沒有揭破我的欲言又止，臨走的影子突然在玻璃門上停留片刻，我剛想問他怎麼了，他向我輕微擺擺手，旋即走開。

我們之間無聲的默契，也能表達千言萬語。

睡前電影我選的是張國榮的倩女幽魂，很經典的港片，故事線跌宕起伏，演員的演繹更是精彩絕倫，光靠臉都能讓觀衆給電影打個及格分。

小哥的臂彎很溫暖，我沒有堅持到看完，在甯采臣救聶小倩時沉沉睡去。

睡醒我還保持着扒拉小哥胳膊的動作，他在我醒來後準時睜眼，我心虛地問小哥“手臂酸不酸？”

得到他的搖頭否認，我亡羊補牢地給他捏捏小臂，在床上賴将近十分鐘才起床，還好昨天沒拿什麼行李出來，今天收拾的也省事。

從千戶苗寨去張家界要六個多鐘，我倆一人開三個鐘，中午還是在服務區解決午飯，到湖南是下午四點，來不及去任何景點，我們就在張家界市逛，胖子還戲稱小哥姓張，回張家界就等于回歸組織，明天去玩記得讓工作人員免票。

這出色的腦回路讓我都失去了反駁的力氣。

在張家界隻有兩個目的地，武陵源和天門山，去玩我們就預備打道回府，胖子給我打視頻的頻率越來越頻繁，顯然是等急眼了。

來到湖南省，晚飯避免不了吃湖南菜，我倆的胃口都屬于能吃辣，但平常吃的不多，在雨村胖子炒菜是不會管哪裡菜的，八大菜系他想到啥就煮啥，辣不辣的都得吃，了不起給一杯涮菜用的清湯，還要被他嘲笑沒用。

張家界市的外來遊客很多，本地菜經過改良已經非常能入口了，隻要不是科技與狠活，單純的辣椒辣我是不會吃拉肚子的。

第二天進景區，依舊是熟悉的進門接駁車送上山，這車比我之前坐過的接駁車都要特别——特别晃，我坐在座位上，包裡有個早餐沒吃得下的茶葉蛋，等下車拿出來一看蛋殼都給幹稀碎了，隻得當場把蛋剝出來吃掉。

好在坐過各種山路大巴的我早已千錘百煉不會輕易暈車——吹牛的，主要全靠小哥一路上牢牢鎖住我，沒讓我跟着車颠來倒去的晃悠，坐我前面的大媽半路就沒忍住找個袋子吐了。

接駁車送我們上的這座山叫天子山，山頂煙霧缭繞的，陽光無法完全穿透，清晨的霧有種甩不掉的潮濕感，我在觀景台旁拍幾張照，發現怎麼拍都拍得跟煉丹爐似的，出片率極低，我決定不耽誤功夫，跟随導覽圖往山下走。

這裡跟所有全民适用的景區一樣，兩個距離過遠的景點中間都會有接駁車來往，主打上到八十老人小到八歲小孩都能給玩舒坦了。

我們從最開頭的賀龍公園逛起，隻不過是一片樹木很繁茂的森林而已，沒有很亮眼的地方，對于長期生活在城市的人而言有那麼一點新鮮感，我們跑過大山大河，不說讀過萬卷書也算行過萬裡路，我們用最快速度逛完，再诓胖子說特美麗讓他羨慕一下，轉而向下個景點進發。

其實張家界的山從高處看來是很奇特的，說是山，實際上更像一根根矗立的奇石，上面生長着長短不一的伴生植物，峰巒疊翠，如同一串挂着綠色葡萄的葡萄藤。

天子山山頂是處于雲層之上的，山峰都掩埋在白雲下面，隻有一步一步往下走，到雲海以下的位置，險峻的山林才會漸漸露出真面目來。

再往下就得繼續坐接駁車，用腿一時半會是走不到的，而等待我的是更為曲折的山路十八彎，我站在上車點，遠方藏在霧裡的盤山公路若隐若現，我看着小哥，腿一軟差點就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