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是沒有用的,我被小哥攙扶上車,閉着眼感受靈魂在颠簸中逐漸升天,并努力控制住想吐的沖動,試圖跟暈車達到人車合一的境界。
然而并沒有用,下車時我捂着嘴到處找垃圾桶的樣子稍顯狼狽,我用暈車貼是不大管用的,暈車藥除非是暈到真的想死,不然奉行胖子是藥三分毒的理念,基本不吃暈車藥,現在唯一最管用能治我暈車的方法是開車,但在景區我總不能把司機喊下來自己上陣,而且我還沒有A1駕駛證。
把氣捋順,小哥默默跟在我身後,一會遞紙巾一會遞礦泉水,等我吐完,還從兜裡掏出個暈車貼吧唧貼我耳後。
我顫顫巍巍摸着暈車貼:“哪來的?”
因為沒想到已經适應各種交通工具的我還會在張家界有一劫,這次我收拾行李壓根就沒帶防止暈車的藥物。
小哥的目光落在我身後,我一轉身,發現身後有家小賣鋪,門外就放着一塊大大的牌子,上面赫然寫有“暈車藥、暈車貼”三個大字。
人都要裂開,一時也顧不上胖子的歪理,先貼上保命再說。
坐在石椅上休息一會,被吸走的精氣緩緩回到體内,日光随着東升的旭日鋪滿大地,霧氣在陽光的烘蒸下稀薄起來,微涼的風吹過,帶着一股被太陽曬過的溫暖氣息,像每天起床,廚房裡飄來的爐竈香味。
我舒服地眯起眼,手下意識地牽住小哥,他并沒有馬上過來反握住我,而是窸窸窣窣動一陣,才十指相扣回來。
陽光被樹葉篩過一層,落下來并不灼熱,反而曬得人暖烘烘的,我順勢把頭靠在小哥肩上,看風起風落,靜靜享受時光無聲的美好。
半晌過去,我站起身伸展手腳,回頭招呼小哥:“我感覺好多了。”
我們接着往景點楊家界走,楊家界主要是看山的,這裡的山橫看成片,幾乎都是外露的岩層,猶如巨大的馍片,綠色的草植随風而動,裝點的山岩生機勃勃,跟張家界文旅宣傳片裡的風景十分相似。
楊家界有一條落差很大的階梯,被稱為天然長城,爬上爬下的人不多,大部分遊客都集中在下個景點袁家界,我們正是打着錯峰的主意,沒有随大流都湧向袁家界。
在半山腰上背對着張家界的山水拍照,小哥的頭發被風吹的亂糟糟的,我劉海也屢屢開叉,兩個人在鏡頭裡都顯得很潦草。
不過沒關系,人生是曠野,拍到什麼就是什麼,我倆都不在乎,數個三二一就按下快門,完全不管風在往哪吹、怎麼撩動我們的頭發——
看着顯示屏裡神似梅超風的自己,我突然感覺自己剛剛把話說早了。
我還打算這趟旅程回去後專門整個相冊來紀念,寫點日記遊記什麼的,這種鬼上身一樣的照片,真的可以放進去嗎……
小哥見我對着照片陷入沉思,很果斷拿起相機攬住我重拍,直到我們終于抓住風刮過的空隙拍出幾張頭發穩穩待在原位的照片。
我翻看相冊,不由得露出滿意的笑,小哥忽然伸手輕輕一捏我的臉頰,隻聽咔嚓一聲,竟是小哥用手機前置攝像頭拍下一張照片。
照片裡的我邊笑邊被捏着臉,小哥還是面不改色的神色,風剛停歇,樹木枝丫還保持着淩亂的樣子,我們在背景中就變得尤為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