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項目特殊，暫對腦機技術保密，選拔期間參與者不得對任何人透露項目内容。系統為所有維修工進行排序，收到下次通知後，請自行前往JT公司參加選拔。”

“您抽到的序号是：1872（注：總數2000）”

池歸躺在工位床上，雙手靈巧旋轉硬卡片，要不是落款蓋了個JT公司的紅章，他真不敢相信這張簡陋如他學生時代飯卡的玩意會是JT發來的邀請函。

卡片在他指尖翻飛，一個受力不均差點切進曲慈衣領。

“悠着點，價值1個億的入場券丢了可找不着第二張。”

曲慈眼疾手快接住，順帶瞄了一眼卡片上的内容：“1872？這也太靠後了吧，前面的人要是選上了就沒你事了。”

“是啊，就算前面1871人全部落選，我也得等好久。”

嘴上雖這麼說，他看起來倒也沒多遺憾。

池歸食指虛空一點，藍牙接收共享信号輕震，熟悉的任務列表出現在曲慈眼前——這家夥居然已經開始張羅下家了。

“昨晚酒後那個叫嚣必拿下JT的年度優秀員工哪去了？這上面的廠商都不如JT出手豪闊吧……”

曲慈的目光掃過某一行時頓住了，他猛然意識到池歸給他看任務列表的真正用意，不可思議擡頭：“病毒？還是‘接受維修’的綠标！知道病毒任務有多危險嗎你就接？瘋了吧！”

腦機病毒介于生物病毒與計算機病毒之間，是一段邏輯而非代碼，它們從腦機底層規則誕生自我意識，以破壞他物壯大自身為本能。

任務列表中很少出現病毒維修，不是因為腦機病毒數量稀少，而是大多數廠商更願意删除項目啟用備份——維修工的命也是命，人腦金貴，被病毒反噬說不定還得倒賠巨額醫療費。

曲慈不可控制地想到自己為池歸收屍的場面，這家夥會被病毒啃穿顱骨，紅藍綠數據線接口糾纏漏電散落一地，雙手軟綿綿吊在床側，任憑他怎麼搖晃也不會睜開眼皮用那雙漂亮的眼睛詢問曲慈是不是在等他。

“安心等JT通知不好嗎？腦機維修行業發展至今僅有一人成功消滅了病毒，你哪來的自信自己能成為第二個……現在又不是什麼要緊時刻，幹嘛去趟渾水？”

“接任務之前好歹找我吱一聲吧！招呼都不打你還認我這個管理員嗎？我去找主管申請取消任務。”

“哎哎哎……别走！”

池歸眼疾手快牽住曲慈衣服下擺防止他離開：“吱！擅自接任務是我不對！放心放心，修病毒我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牢記你的囑咐，一有不對立馬登出，安全至上，絕對沒問題！”

他腰杆挺得直直的，舉另一隻手賭咒發誓，小狗似的眼睛自下到上悄悄觀察曲慈臉色，看得人心頭一軟。

曲慈真是恨極了這家夥知錯硬闖的模樣：“說那麼好聽不還是要去嗎！給我個理由，為什麼突然跑去修病毒。”

池歸斟酌措辭，想把話說的盡量合情合理一點：“誰都不知道JT項目裡有什麼對不對？我想找點之前沒做過的任務曆練曆練。”

“JT那麼在乎這個新項目，要是出現病毒肯定沒法随便删檔重開，到時候也隻能硬着頭皮修是不是？給你看的這個病毒沒什麼攻擊性，背景隻是普普通通的打牌遊戲，我去試試，正式任務遇到也能多一份底氣。”

兩人目光交彙，彼此都讀出了對方眼中的嚴肅。他們心裡都明白JT願意付出1個億的任務大概率沒那麼簡單，風險與機遇沉甸甸擺在天平兩端，想增加成功幾率隻能铤而走險向未知索取砝碼。

氣氛一時太沉重，池歸故作輕松：“害，我的主線任務可是去找女神，哪能挂在這種小任務裡。”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如果JT這次真給我瞎貓碰上死耗子找到她，我一定會牢牢抓住她的手，帶她來到你面前，一句一句告訴她，正是眼前這個人續上了我和她的緣分……”

池歸正暢想着美好未來，突然發現曲慈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忙止住這個話題，心裡飛快回味到底是哪句話觸他黴頭了。

曲慈冷飕飕最後看了他一眼，用力扯開衣擺，一聲不吭離開了。

池歸的手滞在半空，半晌不是滋味地撓了撓頭。

有時他感覺曲慈不大樂意摻和他的初戀往事，每每提及總是沉默以對，這次一反常态給他介紹任務助攻時池歸還挺驚喜，以為好兄弟總算認可自己這片癡心了。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啊，可我總不能全看天意不去争取吧……算了，不反對就是肯定，病毒我修定了！”

池歸清空雜念戴上遊戲頭盔，正欲直接進入病毒任務，眼前全息屏右上角的郵箱突然冒出一個紅點，代表加急狀态的光環飛快閃爍。

發件人居然是JT，他們僅用一個上午就測完了前1500人，為了加快進度，考核官臨時決定把剩下的人也給測了。

郵件用詞急切平白，仿佛事态發展到了火燒眉毛的地步，催促剩餘維修工在下午兩點半之前到達JT總部或分部，遲到者一律取消資格。

情況似乎不太妙……電子屏時鐘欄數字躍到2：00，此刻距離JT緊急通知的截止時間僅剩半小時，池歸長歎一聲推後了病毒維修計劃，一手拆腦袋上的裝置一手飛快打字給曲慈發請假條，披上外套和保安打過招呼就走。

來不及等車，他蹬上共享單車飛快朝JT方向趕。

他頂着風騎得飛快。冷氣流劈頭蓋臉吹得他頭發亂飛，就連胸口挂着的員工身份牌也沒被寒風放過，封存池歸帥照的塑料牌子噼裡啪啦敲打了一路衣服上的金屬紐扣——池歸穿的是公司發的維修工制服，除了紐扣多以外沒有别的優點，現在這情況貌似連優點都算不上了。

池歸摸了摸員工牌上磨出的白痕又摸了摸臉，隐約感到一陣幻疼。

用不着去什麼分公司，JT總部就開在本地，離維修公司不算遠，這倒替他省了不少麻煩。

“呼……JT門口這兩排橘子樹看起來真誘人。”

池歸稍稍扯松領口紐扣，随手抓了抓被風吹得蓬亂的頭發。門口站崗的保安接過他遞來的通行證，多疑地把他的資料翻來覆去，似乎并不相信眼前這個實習生模樣的家夥已有五年工作經驗。

“截止時間快到了，您看……”池歸悄悄塞給保安一包煙，他本人并不會抽煙，但總習慣身上帶一包以備特殊情況。

“……總部已經來了126個人，你是本地最後一個，進吧，右轉第二個房間。”保安收了煙，神色也和緩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