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視線緊緊盯着陸為霜攥石之手，生怕陸為霜再做出什麼傷害自己之事。

陸為霜分崩離析的理智尚且掙紮出一絲清明，明白自己此時十分的不對勁，仿似中了什麼情藥般。他迷離的視線掃過四周，隻見到霧漸濃，而空氣中那種香甜的桂花香味也愈發濃郁。如遊蛇般鑽進他的鼻腔，将他的身體纏繞起來。陸為霜感覺有團火在身體内熊熊燃燒，連腹下那塊萬年玄冰都似乎變成了一塊燙手的鐵石。

不遠處的沈行雪一會是一臉焦急的模樣，一會又是面帶潮紅、輕聲喚他過去的模樣。不能這樣，不能這樣，陸為霜腦海中隻剩下這一個念頭。他舉起手中石塊，重重嵌進右臂的傷口中。

沈行雪瞳孔驟縮：“陸為霜！”

他再顧不得什麼，擡腳便朝陸為霜奔過去。

“别、别過來。”陸為霜出了一身冷汗，就連話語聲都是顫抖的。

“别過來！”他又重重強調了一遍。

陸為霜漆黑、幽深的眼眸中帶着深深的警告意味。沈行雪怔住，不由得停下腳步。

陸為霜呼吸急促，手中的石塊粗魯地在傷口上摩擦，道：“這霧，不對勁。”

如此晴明的夜空下驟然起霧本就不同尋常，可沈行雪此刻哪有多餘的心力去探尋這古怪的白霧？他一面小心翼翼悄然朝陸為霜靠近，一面道：“我知道。這霧就是為了迷惑你，你不要被它騙了。聽話，把石頭扔了，好不好？”

沈行雪看着那石塊在陸為霜手中将他的傷口撕裂，就仿佛那石塊切割的不是陸為霜的皮膚，而是自己的。他伸出手，道：“陸為霜，你冷靜點，不要被這白霧騙了。來，把石塊給我。”

沈行雪猜測這白霧的作用，應當就是讓陸為霜走火入魔的更徹底，讓他失去神智。陸為霜在他的輕聲安撫下，似乎真的慢慢平靜下來。他緊緊抓着石塊的手似乎漸漸松了力道，擡起濕潤的眼神看向沈行雪。他看着沈行雪緩緩朝他走近，心底裡仿佛有一個聲音在說，不要顧忌了，你有什麼好顧忌的？你沒看到嗎？他在朝你走近，難道你要拒絕他嗎？

拒絕他？不，不要。陸為霜心想。

那個聲音又道，難道你忘了嗎？

忘了什麼？

難道你忘了他親過你嗎？

親過……他？額上突然出現了一抹溫柔的觸感，陸為霜的心每一下跳動都仿佛擴張到極限，又收縮到極限。

什麼樣的師尊會親自己徒弟的額頭呀！

陸為霜握石之手又猛地收緊。他在腦中同那聲音道：不，你不要瞎說。師尊……師尊那樣，隻是出于一個師父對徒弟的疼愛罷了。師尊曾說過，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父子師徒之間，如此親昵些，又有什麼不妥？況且，師尊他一向待我很好。

那聲音哈哈笑道：愚蠢，真是愚蠢。耽于情愛而迷惘之人，就是這麼愚蠢。你就不想知道真正的答案嗎？

真正的……答案？朦胧中，陸為霜看見沈行雪一步步朝他走近，小心翼翼而又擔憂的臉龐。

那聲音道：你去試試，看看你抱他，親他，他會不會拒絕，你不就知道答案了嗎？難道你不想這麼做嗎？難道這不是你心中一直所想的嗎？

難道他不想這麼做嗎？難道這不是他心中一直所想的嗎？答案……答案是什麼？為什麼那時要親他？

抱他，親他……

陸為霜全身的肌肉都慢慢放松下來，朝着沈行雪挪動了一步。

見陸為霜在自己的安撫真的有所緩解，沈行雪再接再厲，道：“來，聽話，把石塊給我。”

陸為霜喃喃道：“師尊。”

腦海中那個聲音在道：快！對他做你一直想做的事！你想想，他如果厭惡你，如果真的對你毫無感覺，怎麼可能會親你？

陸為霜朝着沈行雪走近，沈行雪終于觸碰到了他的手。他讓自己盡量平靜地去拿下陸為霜攥在手中的石塊，堅硬的石面上，摸上去一片熾熱的血迹，是陸為霜的血。沈行雪白皙的五指霎時被染紅了。不知是石塊太重，還是如何，他的手都有點微微的發抖。

“來，乖，把手松開，把它給我。”

沈行雪盡量将聲調放得又輕又柔。可突然，他的下巴被一隻滾燙的手捏住，強迫他擡起頭。陸為霜眼神炙熱，喃喃地喚他，低頭下來，額頭貼着他的額頭。道：“師尊，你親我……”

沈行雪瞳孔微微放大，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這種時候叫他親他？陸為霜怎麼突然……是因為他走火入魔喪失理智了嗎？

緊接着，他又聽陸為霜道：“師尊，你之前親我。我……”陸為霜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視線停在沈行雪淡色的嘴唇上，道：“我都知道。我想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沈行雪還在想，什麼那次親他，什麼什麼意思，他什麼時候……腦中思緒未完，驟然停住了。陸為霜說完，竟低頭在他唇上輕輕碰了下。蜻蜓點水，如遭雷擊，沈行雪僵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