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霜站了片刻,才擡手。劍身散發着溫熱,猶如當年。陸為霜心中喟歎,心道:“行雪,好久不見。”
劍與主人心意相通,但行雪劍多年來早已與他斷絕了聯系,可這一刻,陸為霜竟然覺得心口萌生出一股沸騰的灼熱,灼得他幾乎全身發燙。
他皺了皺眉,眼神有刹那的恍惚,喃喃道:“行雪……行雪……”
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張清俊秀美的容顔。
他以前膽大妄為,狼子野心,給劍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陸為霜猛地擡眼,一把握住了行雪劍,一道劍氣縱橫而出,頗有氣吞山河之意。劍與主人斷絕了聯系,竟依然有如斯恐怖的威力。
祭天台上的人被這一道劍氣吓得驚叫連連,紛紛後退。
陸為霜緊緊握着行雪劍,五百年前的事走馬燈一般在眼前回放,心知再待下去勢必會失态,眨眼之間散為了一股黑霧。大風止息,日光高照,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他跌跌撞撞回了魔界,姬酆想伸手去扶,道:“尊上,你沒事吧!”
陸為霜擡了擡手,正在此時,忽聽前方有人道:“陸為霜!你怎麼了?!”
沈行雪出了房門,不過是在這荒色殿逛一逛的功夫,陸為霜就不見了。問了魔宮中的人,誰都不知道他們尊上去哪了,急得正要出去找,沒想到就看見陸為霜臉色蒼白的回來了。
一看見沈行雪,陸為霜瞳孔微顫,轉身便走,沈行雪先他一步抓住了他的袍袖,将他身子翻轉過來,伸手摸向他的臉,道:“你怎麼了?你去哪了?怎麼臉色這麼白?”
沈行雪的手一觸摸到臉的刹那,陸為霜就感覺好像一團火從沈行雪手心鑽進了他的身體裡,他渾身都要燒起來了,明明沈行雪的手是帶着些許涼意的。
巨大的恐懼從心底升騰,陸為霜猛地往後退了大步,偏開頭道:“沒怎麼。”
沈行雪掌心一空,愣了愣,還沒來得及失落,就看見了陸為霜手中拿着的那把劍,眼眸一亮,道:“行雪!”
陸為霜一驚,行雪劍脫手,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他忘了他手中還拿着行雪劍!
沈行雪一怔,道:“怎麼,怎麼了?”
陸為霜往後退了好幾步,還是不肯正眼看沈行雪,道:“沒,沒怎麼。”
沈行雪靜靜看了他一會,心中微微歎了口氣,蹲下身想去把行雪劍撿起來。誰知方才一直寂靜無聲的行雪劍這時震顫了起來,好像極為激動。它躺在地上顫了片刻,等不及沈行雪将它撿起來,就倏忽鑽進了沈行雪懷裡。
不等沈行雪做出反應,就聽陸為霜忽道:“行雪!”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
幹站了半天的姬酆自覺這兒已經不需要自己了,躬身退了下去。
陸為霜叫出口,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忙指了指劍,道:“我,我叫它。”
沈行雪讷讷道:“我知道。”
“嗯……我,我……”
陸為霜急于給現在的自己找一個看得過去的理由,被火燒幹了的大腦我了半天,道出一句:“我去扔它的。”
乍然聽到這麼一句話,沈行雪感到自己的心似乎空了那麼一邊。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該怎麼辦。
行雪劍在他懷裡扭來扭曲,好似在撒嬌。
陸為霜又道:“它,它早就不聽我使喚了。從我入魔之後,就和我斷絕了聯系。”
“嗯。”沈行雪點了點頭,摸了摸行雪劍的劍柄,笑了笑,道:“這樣一把好劍,扔了多可惜。你要是不要的話,給我如何?”
陸為霜胡亂應了,他現在隻想快點回寝宮。一股淡淡的桂花香飄進了鼻腔,沈行雪朝他走近了幾步,擡頭皺眉看他,道:“你到底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沈行雪說話時淡色的嘴唇一張一合,聽得陸為霜大腦嗡嗡作響。他不想看的,可眼神總是不聽使喚的往那瞟。尤其是那若有似無的桂花香,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一般将他罩住了。
好想,好想抱一抱他。
好想,好想……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沈行雪聽着陸為霜愈發濃重,愈發灼熱的呼吸聲,心中擔憂起來,伸手探了探他額頭,道:“發燒了……”
話沒說完,陸為霜又猛地往後退了大步,像是猛然驚醒般急于否認道:“沒有!我沒有!”
說完,頭也不回地匆匆進了殿内。
沈行雪跟上前去,殿門卻被鎖死了。
任他如何拍打,陸為霜都在裡面毫無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