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大步往林中走去，沈行雪連忙跟上。

衆修士面面相觑片刻，左蟬衣将馬尾一撩，歎了口氣，道：“走吧。”

修士們緊跟着入林。

沒了亂石的遮擋，林中霎時開闊了許多。

柳若真躺倒在地想要逃，脖頸驟然被一道黑色魔息纏繞住，猛地被脫離起身，飛速往前飛去，直到懸空停在陸為霜身前數步之外。

光球悠悠從空中飛落，沒入柳若真眉心。

陸為霜冷冷道：“污蔑本座的，就是你？”

周道全道：“是你！”

李懷遠紅着眼道：“你就是殺害我兒子的罪魁禍首！”

柳若真一張臉被勒成紫紅色，雙手在纏在脖頸處的魔息上亂抓，企圖能讓自己得以喘上一口氣。他一邊掙紮，目光一邊從在場衆人的臉上一一掃過。

陸為霜居高臨下睨着他，手一松，柳若真摔倒在地，捂着脖子，咳得撕心裂肺。

沈行雪在袍袖下的手不禁握緊了，這個人為什麼要陷害陸為霜，這段時日過來，陸為霜就是因他吃了這許多苦頭嗎？

蓬萊掌門漣漪道：“柳若真，我記得你是柳掌門昔年認下的義子。柳掌門待你不薄，你為何趁着柳掌門閉關修行，犯下這許多滔天罪行？你背後還有沒有人指使你？”

柳若真緩緩擡起頭來，臉上竟然還挂着一絲笑意，看得人不寒而栗。最終，他将目光轉向了陸為霜，那眼神，仿佛陸為霜是他的弑父仇人，要将陸為霜千刀萬剮般。沈行雪忍不住往前挪了幾步，擋在陸為霜身前。

柳若真陰恻恻道：“沒有人指使我！”

周道全指着他道：“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漣漪道：“被你吸去的那些魂魄和靈力呢？”

柳若真笑道：“你們想知道啊，好，那我就拿出來讓你們看看吧！”

話音落，他眉眼徒轉陰鸷，手中浮出一個紫光流轉的星辰儀，這紫光不過閃現了刹那，徒然間一股偌大的威力從中排山倒海般傾瀉出來，原來他将那些吸走的魂魄與靈力全部收在了他手中的星辰儀當中，柳若真道：“去死吧你們！”

他起身便逃，剛邁了兩三步，臉色驟然爆紅，他低下頭，看着重新纏上來的魔息，雙手去扯，雙腳掙紮，無論如何移動不了分毫。

那些被他吸走的魂魄與靈力竟在頃刻間便消弭于無形，魂靈化為點點碎光，飄往天邊。魔尊縱然法力無邊，擁有毀天滅地之能，卻無法讓生命消失。任何神佛都亦然，生死不過輪回。神魔眼中無生死，無無生死，自無生滅。那些魂靈掙脫了桎梏，便去往了歸來之處。

陸為霜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在本座眼皮子底下，你還打算逃到哪裡去?”

柳若真艱難地轉身，目光看向了沈行雪，手中揮出一道靈力。紫色的靈流映在沈行雪瞳孔中，他仿佛呆住般看着那道靈力沖着自己而來。實則那一瞬間，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這道靈流是沖着他來的，如果他往旁邊躲了，勢必會傷到身後的陸為霜，因此竟直愣愣地看着。

陸為霜眼眸驟然一沉，殺心頓起，袍袖一揮，柳若真直直飛出去十幾丈，直到撞到一棵大樹，噴出口血。

陸為霜上前一步，天色忽然陰了，大團陰氣從天邊飛速趕來，一道紅色的身影落在了柳若真旁邊。

軒轅雨身上大大小小傷口不斷，顯是經曆了一番惡鬥才逃脫出身的。甫一落地，她就緊緊抓住柳若真的衣袍，道：“你不是說你會告訴我我妹妹在哪的嗎！你告訴我！你現在就告訴我！”

柳若真吐出口血，扶着樹跌跌撞撞站起，在軒轅雨身上踹了一腳，道：“你幾次三番搞砸我的事，還想知道你妹妹的下落，做夢！”

軒轅雨跌坐在地爬過去抓住柳若真的衣角，聲淚俱下道：“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我是搞砸了，我是辦事不力，可你叫我做的我都做了，我都盡力了。求求你，告訴我吧。”

柳若真再次将她踢倒在地。軒轅雨再次爬過去抓住他的衣角，她手上還有在左蟬衣長鞭下受的傷，一片焦黑，道：“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我妹妹……我妹妹……”

流雲山衆人依次趕到，冷冷看着她匍匐在地卑微求情的模樣。

柳若真想把自己衣角扯出來，扯了幾次都扯不出來，他扭頭看向軒轅雨，忽地笑了，蹲下身去，道：“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好了。你的妹妹，不是在遺禍天淵被你殺了嗎？”

軒轅雨呆呆地看着他。

柳若真再次道：“你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你妹妹是誰的嗎？”他笑道：“因為當年就是我把你妹妹拐走的。”

軒轅雨松開雙手，怔楞片刻，又死死地抓住柳若真的衣袍，道：“是你！就是你！是你把我妹妹拐走的！”

她這一刻的樣子，真有了幾分厲鬼的模樣。

柳若真若無其事笑道：“對，那個時候我還是個拜在詭修門下的小小弟子，師父每天都叫我去抓些女童男童來助她練功。正巧，看到了你妹妹，不過很可惜，後來被流雲山的掌門撞見了，我差點就死在她手上，不然你以為，我怎麼知道你妹妹是誰的？”說到這，柳若真噗嗤笑道：“你不會以為，我是個修士，就無所不知吧？”

軒轅雨癱坐在地，十八年，她怎麼就認不出妹妹了呢。

“阿雪……阿雪……”她喃喃道，淚珠一滴、一滴從她臉頰上滑落。

她擡起自己的右手，纖細修長的手指，仿佛還記得穿過心口時那灼熱的溫度，還有嘴裡的甜味。

軒轅雨緊緊抱着自己的右手痛哭出聲，道：“是姐姐對不起你，是姐姐對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