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隻想着要約束自己，卻從沒想到這一層。

登時如墜冰窖。

沈行雪見陸為霜漸漸放開護在自己胸前的手，輕輕松了口氣，上前試探性地去扯他衣襟，見他沒有再拒絕，于是小心翼翼地把他上衣敞開，見心口處完好無損，完全沒有受傷的痕迹。

即便如此，仍然眉頭緊鎖，轉頭道：“姬酆。”

這魔駕雖隔音，但姬酆有陸為霜的允許，是能聽見的。直到姬酆進了魔駕，陸為霜才回過神來，冷冷看了他一眼。

姬酆不禁心神一凜，打起十二萬的精神去揣摩尊上這個眼神的意思。

沈行雪沖他招手，道：“你來幫我看看你們尊上内傷嚴不嚴重，我看不出來。”

對上陸為霜冰冷的眼神，姬酆有些猶豫，但見陸為霜也沒有出言阻止，便抱拳躬身道：“是。”

走近前，伸出手，剛要放上，陸為霜眼皮一掀，道：“怎麼，沒有别的查探内傷的方法了？”

姬酆一個激靈縮回手，道：“是！”

沈行雪也道：“對，你輕點，别把他弄疼了。”

那語氣仿佛陸為霜就是個瓷娃娃，碰一碰就能碎般。

姬酆手中魔氣緩緩探出，視線忍不住在陸為霜堅實的胸前肌肉上瞄了一眼。心想，人界常說一句話，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是有道理的。太師也太溺愛他們尊上了，相比起來，太師看起來好像才更符合太師口中那種人吧。尊上脾氣秉性陰晴不定，大約也是從前被太師慣的吧。

魔氣入體，姬酆登時後悔了。這哪像有内傷的樣子，看起來能把一恒河沙的他殺進殺出個無窮無盡遍。

不敢再探，收回魔氣。沈行雪觀他神色，心中一沉，道：“怎麼樣？”

“額……”姬酆看看陸為霜，又看看沈行雪，道：“回太師，尊上沒什麼大礙。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雖如此說，沈行雪一顆心卻沉得愈發厲害。道：“你們魔界有大夫嗎？能不能偷偷請個大夫來看看呢？”

姬酆看向陸為霜。

魔界自然是有大夫的，不過魔宮是沒有的。魔宮隻陸為霜自己一個人住，他又不需要看什麼大夫。

陸為霜攏好衣袍坐直身子，道：“不必了。”

沈行雪看向他，道：“為什麼？”

陸為霜道：“此事了結後本座也就回去了，帶個大夫在身邊反而累贅。”

沈行雪點點頭，心想也是。默默決定，從現在起他要開始學習專門醫治魔族的醫術。

姬酆退了出去。

沈行雪道：“那你快休息吧，等明天我叫你。”

說罷，他把車上的軟枕放在一處，扶着陸為霜道：“來，慢慢躺下，好好休息。”

陸為霜毫無睡意，但已經被沈行雪架着躺下了。躺好後，沈行雪又拿來一旁的被褥，蓋在陸為霜身上。他做這些事情時，心無旁骛，想的盡是讓陸為霜好好休息養傷。專注地幫他把被子掖好，等他擡眼看去，陸為霜匆匆閉上眼睛。

車頂上的夜明珠散發着溫潤的光，沈行雪擡手轉了一下，那光登時暗了許多。霎時之間，萬籁俱寂。

陸為霜頭偏在車身上，一半臉遮擋在陰影裡，陰影中眼睫輕顫，一滴淚潤進身上蓋的錦被上。

翌日一早，沈行雪睜開眼，隻見車中空無一人，原本睡在他對面的陸為霜不知何時不見了！

一愣之下，他立馬起身，心中滿是懊惱，他怎麼就睡着了！他記得他昨晚根本無心睡眠啊！

剛打開轎門，就見陸為霜正坐在一個火堆旁烤一隻野味，不禁松了口氣。

陸為霜看了姬酆一眼，姬酆拿起拿碗自己剛撕好的野雞肉，恭敬盛到沈行雪面前，道：“太師。”

沈行雪接過道謝，放到陸為霜面前，道：“你吃吧，你吃了嗎？多吃點。”

陸為霜推回去，道：“本座吃過了。”

沈行雪又推過去，道：“你得多吃點，最近都瘦了。”

姬酆擰眉看向陸為霜，觸碰到陸為霜的眼神又不敢多看。

陸為霜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才不至于讓自己哭出來。

什麼他瘦了，這段時間為了他的事，沈行雪費心勞力，晚上都睡不着，他才是真的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