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霜正要擋在沈行雪前頭,不料驟然被一頓摸,忘記了自己該幹嘛。
僵着身子輕輕推了推,小聲道:“我沒事。”
其餘人等見黎海桑暈倒在地,又驚又懼。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各自對視一眼,驚疑不定。趙業平和玄武城主王峰目光相交,均知此事不能善了。梁子已經結下,要麼拼死一搏,要麼隻有等死。
王峰大叫一聲,持劍上前,衆人紛紛跟上。
沈行雪聽到後面的動靜,心中一驚,知道危險即将來臨,轉身相護時,那些沖上來的人沒跑幾步便被一道魔息齊齊掀翻在地。知道陸為霜又動用了法力,忙又轉身相看。
他觸摸的力道都隻是輕輕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摸到了什麼傷處。
“怎麼樣?感覺還好嗎?心口疼不疼?”
留在原地既沒進林中查看,又沒參與讨伐魔尊行動的修士們,腦袋轉了兩個來回。看看躺在地上的口吐鮮血,擦着地想要往後挪逃的人,又看看人高馬大居高臨下正被自己師尊關切安慰的魔尊,都看入了迷。
想往後騰挪的人還沒動得幾寸,就被一道魔息勒着脖頸從地上生生提了起來。
陸為霜臉色蒼白,神情陰郁,是真的動怒了。他本就因惹得沈行雪心情難過而懊悔煩悶,恨不得一劍捅死自己,這些人還偏要在這時來找他麻煩!
“既然你們找死,那本座就……”
他狠話放到一半,那些被他用魔息控制的人全部失去控制,從半空中重重跌了下來,又是此起彼伏的痛呼。
擡起的手被一雙微涼的手握下去,沈行雪面對着他,微微搖了搖頭,道:“魔尊,跟他們計較什麼?想殺他們,還不是你一念之間的事嗎?”
說起來,沈行雪也快煩死這些人了!專挑陸為霜身體不适之時趁人之危!恨不得親手把他們殺了才痛快!但他們一死,陸為霜勢必會成為衆矢之的,那時怎麼辦?那可不是這幾十個人,衆目睽睽之下,又如何能置身事外?陸為霜如今也不能輕易動用法力,那血淋淋的樣子他甚至不敢回想,表面上還得裝作陸為霜并無大礙的模樣。
陸為霜陰沉表情一散而空,仿佛剛才隻是人們的幻覺。将手抽出,退開幾步,道:“嗯……行……嗯不,是……本座怎會跟蝼蟻之輩計較,本座本就不将他們放在眼裡。嗯對……嗯……”
“我嘞個天,這是咋了?”
左蟬衣紅影一閃,出現在了人群之中,看着倒地不起,嚎的嚎,暈的暈的一衆人。
姬酆此時也趕了回來,視線在地上之人身上一掃,抱拳道:“尊上,并無異常。”
陸為霜冷笑一聲,拂袖轉身進了他的魔駕。他一離開沈行雪的視線,沈行雪就覺得心裡直打突突。更何況剛又經曆了兩番心情大起大落,道:“左掌門,這些人莫名其妙要來圍攻魔尊。但魔尊網開一面,沒有傷害他們性命。下次若無确鑿證據之前,還請不要這樣胡亂圍攻别人了,免得自作自受。”
他這番話說得很是巧妙,陸為沒有傷害他們性命,自是說明陸為霜有這個能力。後面一句話,帶着幾分冷意幾分不痛快,也帶着幾分威脅。
左蟬衣怎麼聽不出來,轉頭笑吟吟道:“太師說得是。”
沈行雪把該說的說完,轉身便進了魔駕。這魔駕的好處不僅是寬敞,身在身在高空如履平地,還有隔音效果。據說在裡面把嗓子叫破,外面也聽不見分毫。
見陸為霜一身黑袍好好的端坐在裡面閉目養神,不自覺松了口氣。他坐近,皺眉緊張地盯着陸為霜看。
陸為霜睫毛顫了顫,心知再也定不下去了。袍袖中的雙手出了一手心的汗,被沈行雪握過的那隻還在兀自顫抖。睜開雙眼,對上了沈行雪的眼神。
沈行雪忙道:“怎麼樣?你感覺還好嗎?心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說着,他坐近了一點,伸手往陸為霜心口處探去。
陸為霜霎時瞪大了雙眼,不動聲色往後挪了挪,道:“我沒事。”
剛受了那麼重的傷就動用法力,沈行雪不親眼看看一顆心怎麼都沒辦法落下來。輕手又想去扒衣服,道:“給我看一下吧,慕容宗主給的藥還有剩的,再用一點。”
陸為霜一個起身坐到了旁邊,道:“本座的身體本座自己清楚,沒有大礙。”
沈行雪挨過去,隻耽着他心口的傷,邊伸手去扒邊道:“你放心,我隻是給你上藥,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陸為霜呆呆地想,他自然知道師尊不會對他做什麼,但是他……他卻沒法做到光明坦蕩,他心念不除,即便這是師尊主動的,可和他引誘的又有何區别?事後……事後他能控制不去回味嗎?他能當做平常師徒一樣嗎?
他既發了誓要離師尊遠點,絕不沾染師尊任何,便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懈怠。道:“本座自己來就好。”
沈行雪不肯,不親眼看過絕不能放心,道:“反正我們都是男的,你有的我也有,隻是上個傷而已,我不會多想其他的。”
陸為霜呼吸一窒,仿佛一道驚雷在他腦中劈開,一片空白。
都是男的。
我們都是男的。
都是男的……
是啊,反正他們都是男的。
上個傷而已,扭扭捏捏做什麼?
反倒像是有什麼不可見人的心思。
思及此,心中一片驚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