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棉被掀開在一旁,鋪在地上的稻草有些淩亂,稻草中還放着小女孩昨日包好的糖葫蘆。油紙包微微分開,露出裡面鮮紅的果實。
料想阿雪許是貪玩,或是出去找她了,于是又捧着包子鬥篷出去找尋。
找遍了城中每一條街,最終又回到了破廟。雪光清淩淩地照進破廟,破廟中依舊是她上次離開前的模樣。
手中油紙包着的三個肉白子早已涼透了,連帶着白色的鬥篷一起摔在了地下。
“阿雪!”
軒轅雨轉身跑了出去,周圍房屋倒塌、扭曲,一棵棵猙獰可怖的大樹立了起來,她不斷地往前奔跑。每跑一步,都感覺雙腳如刀割般一樣疼痛。
她記得她走過了很多地方,問過了很多人,沒有人看見過她的阿雪。
“原來,這就是你的夢魇。”
忽然,一個身穿黑袍的男人出現在了前方。
軒轅雨刹住步子,她早已出了一身冷汗。被淚水胡滿的臉上滿是猙獰,看着陸為霜的眼神無比惡毒。
“你不是已經中了我的幻術了嗎?為什麼還能從我的幻術中掙脫!”
明明她已經困住了魔尊,明明她差一點就能完成柳若真交給她的任務,知道妹妹的下落。
高階詭修的幻境由心而生,映照的是陸為霜心底最渴望最懼怕的東西,她處處小心翼翼不可能露出破綻!
陸為霜居高臨下睥睨着她,軒轅雨十指成爪,鮮紅的指甲如一把把染血的尖刺,竟是不顧一切般向陸為霜沖去。
她一定要殺了他!
可強大如魔尊,又豈是她一介小小詭修能夠抗衡的?
一道魔息卷上了軒轅雨的脖子,将她硬生生提了起來。
陸為霜冷冷道:“說,你背後之人是誰!”
軒轅雨艱難道:“魔尊,你要殺我嗎?”
陸為霜道:“你說呢?”
軒轅雨嗬嗬嗬嘶聲笑了起來,道:“好啊。你殺了我,我再把你的幻境公之于衆。很公平。”
陸為霜臉色一變,道:“你說什麼?”
軒轅雨道:“幻境啊,你的幻境。怪不得有傳言說魔尊為了他師尊一念成魔,原來你對你師尊懷有這種龌龊的想法!”
陸為霜鐵青着臉:“你敢!”
軒轅雨道:“你看我敢不敢!你不如想想……等到你師尊知道你現如今依舊對他存在不可說的心思,他會怎麼想吧!啊!”
脖頸間的力道徒然加重。
陸為霜道:“你信不信本座現在就讓你魂飛魄散!”
軒轅雨道:“你……你來啊!我死……死了,你的幻境……就會跟着我的……識海,像煙花一樣,綻放在整個天幕之上!”
她受制于人,性命危在旦夕,卻依舊用眼神死死地盯住陸為霜,恨不得用眼神在陸為霜身上盯出千百個窟窿出來。
陸為霜一顆心倏然涼了。
不,絕對不能讓沈行雪知道。
他說過的,對師尊已經沒有非分之想了的。
回想起幻境中一幕幕,隻覺得膽顫心驚。
不,不能再這樣了。
軒轅雨觀察着陸為霜的表情,道:“你若是不放了我,也别想好過!”
陸為霜恨恨地盯着她,别說他成為魔尊之後,即便他成魔尊之前,也從未有過此等受制于人的時候。
僵持片刻,陸為霜一甩衣袖,道:“滾!”
軒轅雨給他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邊爬起來逃邊回頭笑道:“想不到法力無邊橫行無忌的魔尊,也有弱點呢。”
魔息密林外圍,數以千計的屍鬼被一道結界擋住。
姬酆一劍插進土裡,他雖奈何不了這些被魔息操控的屍鬼,但布個結界讓它們靠近不了密林一步卻是輕而易舉。
沈行雪也在密林外圍,焦急地向内張望。
好幾次要往裡沖,都被姬酆攔住了。
他原本一個人留在天上,實在心焦不已,在上面望下去隻見下面好大一片黑黝黝的密林,卻什麼都瞧不清楚。等看見無數屍鬼将密林團團包圍起來,更加待不住了。
然而他一介凡人又不會禦劍不會飛,心急如焚中,想起來之前陸為霜給他的那片傳信的葉子。
之前他曾有數次想在這葉片上些寫什麼,最後都作罷。這會卻顧不得太多,寫完之後,遲遲不見陸為霜回應,差點直接從魔駕上跳下去。
他死馬當作活馬醫,看向了駕車的魔龍。
魔尊的魔駕果然不同凡響,這魔龍通人性,帶着他直往下方而去。
等到這會,他實在等不住了,又要往林中走。姬酆再次伸手攔住了他,道:“太師不必擔憂……”
說到這,他頓了頓,轉頭道:“尊上已經來了。”
伴随着陸為霜的身影一點點顯現,這片密林上空的魔息也在一點點消散,盡數往陸為霜身上聚集。包括那些被魔息操控的屍鬼,沒了助力,接二連三摔倒在地,成為一具徹徹底底的死屍。
沈行雪松了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沒松到底,他就看見了裹挾在陸為霜身上的魔息散盡後,陸為霜此時的全貌。
登時心下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