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有意無意地從沈行雪身上掠過，見沈行雪似乎面色恢複了正常，悄悄松了口氣。

陸為霜法力受損強行動用，沈行雪隻怕他支撐不住。既然現在把這些人都唬住了，便道：“魔尊法力有沒有受損，想必你們清楚了。”

他面向姜雪，與她相處數日，對她還是很欣賞的，如今她滿門遭屠，也頗感同情，道：“如果真是魔尊滅了你滿門，他又為何單單放過你們？那日在林中，留着你們做什麼？他即便法力受損，但卻能徒手滅你滿門，可見根本不需要忌憚你們。這其中難道不矛盾嗎？他法力受損，難道隻需要你師門上下便能恢複到如今的修為嗎？你們覺得這是他的詭計，可真的能說出他有什麼詭計嗎？”

魔尊惡名昭彰，完完全全相信他并非罪魁禍首是很難的。除此以外又沒有别的線索，在她眼前的是一團空。姜雪腦子裡一團亂麻，唯一清楚明白的，是她們想殺魔尊，無異于癡心妄想。便緊抿着唇沒有說話。

沈行雪通過這些人慘白詭異的臉色判斷，這些人目前是斷然不敢輕舉妄動的，道：“總之，這一樁樁一件件，和魔尊都沒有關系。我們與其在這浪費時間，不如早點找到幕後黑手，以免更多人無辜受累。”

說到這，他頓了頓，轉向陸為霜，道：“魔尊，背後之人既陷害于你，還是盡早找出兇手才是，免得又被誤會。”

陸為霜卻沉默了。

沈行雪不願他被冤枉，奔走多日，還被這幫狗修士綁在柱上！都是為了他。

有個地方，他五百年不曾踏足。不願想起，不願提起。他倒是可以獨自去那查看，卻不足以洗清髒水，反而有行事鬼祟包藏禍心的嫌疑。

沉默片刻，道：“想要取到本座的魔息，也不是沒有辦法。”

衆人等了片刻，才又聽他道：“本座入魔之地，應該就有殘留的魔息。”

魔尊入魔之地，便是五百年前誅殺祟神涅天之地，亦是沈行雪殒命之地——遺禍天淵。

那裡死過一尊祟神，又誕生過魔道至尊，更是無數修士埋骨之地。怨念與魔氣交織，成為了一片障野，五百年間，了無人迹。

說起這個地方，大家都沉默了下來。修士們各懷心思，遺禍天淵兇險無比，若非修為已近仙神，否則無人敢接近。有的懷疑魔尊所圖，刻意将他們引去成魔之地。有的懷疑當真有人進入遺禍天淵，取走了遺留的魔息。

沈行雪在想陸為霜成魔的景象，陸為霜則是在想他多年來的噩夢。

半晌後，沈行雪打破了沉寂，道：“那不如，我們都去看看？”

無人應答，因為即便他們不想，又能怎樣？魔尊頃刻就能讓他們化為虛無。他們不過一群與天争命的修士，如何能敵得過魔尊？又如何能知曉魔尊的算盤？

片刻，左蟬衣率先出聲，歎氣道：“去吧，反正去不去都沒差。”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毫無反抗之力，還能怎麼辦。

沈行雪看着陸為霜，他不确定陸為霜會不會去。心想陸為霜既都不願承認自己一念成魔，不會再去回想從前年少無知的荒唐行徑，然事關生死，他還是希望陸為霜去的。屆時即便再發生什麼不測，陸為霜終日與修士們在一起，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打消大家的疑心。

好言道：“魔尊，你會去吧？”

陸為霜一怔，道：“本座去做什麼？”

沈行雪心道原來你還真不打算去，懂不懂什麼叫做不在場證明呢？他知陸為霜不願面對荒唐往事，隻得盡力勸道：“他們既認你為兇手，我覺得，你不妨跟着他們一起查個水落石出，免得再起禍事，又賴到你身上。你覺得如何呢？”

陸為霜本來說都不願說的，怕那裡有什麼他一念成魔的證據。至于陪着這些修士查案？那更是從未想過。隻想暴力壓制，讓他們自己查去。

可如今，既然沈行雪開口了，認為他該去，那他……

修士們還當魔尊定會跟去，沒想到竟毫無此意。聽沈行雪勸告，隻恨不得封住他那張烏鴉嘴，盼着魔尊可千萬不要聽他的才是。心裡都懷着希冀，魔尊向來無法無天，特立獨行，應該不會聽從一個下屬的話吧？

片刻後，魔尊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那本座受累跟去看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