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吃剩下的垃圾被收拾進了桌邊的垃圾桶裡。
譚知喬,陸鸢靠坐在地毯上,無聊至極。
地毯上的毛都快被陸鸢薅秃了一塊兒,她無聊閑散地将腦袋放在雙膝上,呆呆地看着已然有些秃掉的地毯。
指尖在上面來回摸索着,恨不得從上面戳出一個洞來。
“你在這兒有朋友嗎?”
“嗯?”譚知喬側過頭看來,看着無聊到長草的陸鸢。
陸鸢支起身子扭了扭略有些酸痛的脖子,提議道:“你要不叫兩個朋友過來吧,太無聊了。”
“朋友……”
譚知喬口吻遲疑,在崇臨他好像還真沒幾個玩兒得來的朋友,周圍不是律所的同事,就是長津法學院的學生。
見狀,陸鸢理所當然地認為譚知喬跟她一樣。
“你也沒朋友啊……”她忍笑說着。
陸鸢還以為這個世界上就隻有她一個人身邊沒什麼朋友,現在看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譚知喬一百年思索着,一邊猶豫着點了下頭,突然他想到了什麼,轉頭問,“我學生行嗎?”
“可以啊,順便讓他們帶幾樣桌遊過來,從不能過來一趟就跟着我們一起閑坐着吧。”陸鸢将曲起來的雙腿伸直,晃了晃有些發麻的腳,擡起手攥成兩個拳頭,砸着。
說到學生,譚知喬還真有兩個再合适不過的人選。
他果斷給兩位正在宿舍聊閑得人發去了消息。
叮——
剛爬上梯子的彥岚臻就聽到了桌上的手機消息提醒,他稍有些不耐煩地又爬了下去。
“誰啊,大周天的也不休息,能不能行了,我剛上床。”嘴裡悻悻嘀咕着。
他情緒上有些敗壞地坐回到了桌前,惘然抄起了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機。
“看看吧,說不準是你論文過了。”管謙趴在床上,手中拿了一本當下最流行的科幻小說看着。
一副眼鏡架在鼻梁上,壓下了他面上的活潑模樣,生活裡他跟彥岚臻的性子很像,就是一到看書的時候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這幾天去辦公室都逮不着喬哥,他能主動給我發消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他根本不相信譚知喬能主動給他發消息,畢竟這幾天在長津的譚知喬那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兩人東一句西句地扯着閑的功夫彥岚臻已經将手機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譚知喬的對話框。
“還真是啊……”
他立即坐正了身子,胸膛見不禁打起了鼓,砰砰砰。
他将譚知喬發過來的消息點開。
“我說什麼來着,快看看吧,說不準是告訴你延畢的事情。”管謙壞笑着,手上的書又翻了一頁。
“你别這麼烏鴉嘴成嗎?一天天也不盼我點兒好。”
打開消息的彥岚臻内心說實話是忐忑的,一直扭着頭不敢看,他也怕自己接到的是延畢的消息。
但是左右想來,譚知喬好像也并沒有什麼讓他延畢的理由,實習……論文……他完成得也算不錯的。
當然跟那些年年拿獎學金的比當然是差一些的,但是肯定是夠不到延畢的門檻。
撲通撲通亂跳一通的心髒,被他伸手按下,深呼吸一番,點開消息的瞬間他猛地閉上眼睛,然後試探地睜開了其中一隻。
【你和管謙現在在忙嗎?如果不忙的話,幫忙去買幾樣桌遊回來,順便再買些涮火鍋的東西。】
當兩隻眼睛都睜開後,彥岚臻看到這條消息萬分驚詫。
随着這通消息一塊兒發過來的還有一份“五千元”的轉賬消息。
桌遊?涮火鍋的食材?
這是要家庭聚會嗎?但是為什麼會交給他和管謙呢?家裡有事走不開嗎?那還聚什麼會。
“怎麼樣?喬哥說什麼?”管謙翻着手上的書,漫不經心地問道。
“喬哥說讓咱們去買點兒東西……”
說着話的彥岚臻,依舊沒有反應過來。
“買東西?”
管謙眼鏡後的眉輕皺了皺。
叮……
又來了一條消息,仍舊是譚知喬。
彥岚臻:“還有,買一口鍋和電爐過去。”
“啊?”
管謙手中的科幻小說啪嗒一聲合上,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和彥岚臻同樣的疑惑不解。
另一邊的譚知喬,目光剛從廚房中收回來。
“行了,我們現在就等着他們就可以了。”
譚知喬發完消息後,将手機放到了腿邊,轉頭看向仍舊在晃着雙腿的陸鸢。
“你找的人靠譜嗎?”她無聊的有些發昏。
“應該靠譜吧……”譚知喬言語上有些遲疑,話鋒一轉,眼角染笑。
并不是說不相信彥岚臻和管謙的辦事能力,就是覺得這麼逗陸鸢兩句能緩解她此時的無聊。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的陸鸢敷衍笑了笑,起身走了一遍,将剩下的最後一杯果汁一飲而盡,緊接着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唉……等得我餓了……”
漫長的等待,沒有任何色彩,像是空落落的白。
島台上杯子都不知道被他們來回來去擺弄了多少遍,就連中午用過的桌子都快被擦得能夠反出人影。
可門口卻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你是不是忘記給他們錢了啊……怎麼還沒來。”目光呆滞的陸鸢随口找了個話題。
陸鸢的一隻手臂放在島台上,腦袋也倒在上面,眼睛則是盯着高腳杯上倒映出的人影。
她的兩隻手上各捏着一隻高腳杯,兩隻手晃動着,連帶着高腳杯也時不時地撞到一塊,倒映出的人影晃來晃去。
清脆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子裡顯得格外空靈。
譚知喬坐在她不遠處的吧椅上,指尖下是一隻好看的冰川杯,指腹在杯口劃弄着,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
聽着陸鸢的問題偶然清醒了片刻,但很快又沉了下去,懶懶地開口,“我給錢了啊,應該夠吧……”
“你給了多少?”陸鸢撞擊杯子的動作停了下來,空靈的碰撞聲也随即消失,逐漸淡開。
譚知喬遲疑了會兒,“五千塊……夠嗎?”
陸鸢手上的動作隻是稍停了一下,但是很快就重複起剛剛的動作。“應該差不多……如果你沒有讓他們買别的東西。”
“嗯……我還讓他們買了鍋。”譚知喬在口中輕咬了舌尖,聲調降了下來。
陸鸢神色猛地愣住,手中的高腳杯放在了島台上,歪頭看向譚知喬的眼神滿是揣摩,“你讓他們買鍋做什麼?”
譚知喬:“晚上做點兒東西吃,這兒的東西不太全。”
陸鸢的頭又重新靠回到了胳膊上,“那……你可能需要再給他們發一點兒。”
“行。”譚知喬答應得很果斷。
陸鸢都這麼說了,譚知喬的動作也快,立馬給彥岚臻有轉過去了五千塊。
陸鸢,譚知喬在屋子裡兜了一圈後,又重新回到了沙發邊,靠着,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勞累的原因,兩人的肩膀竟然靠到了一塊兒。
傍晚橙紅色的夕陽,從落地窗的側面打了進來,正巧落在了陸鸢的側臉。
她紮了一個低丸子,幾縷發絲被掖在耳後,但是不免有些數不進去地劉海垂落在額間。
臉上的紅潤和夕陽混到了一處,有些分不清。
環抱着雙膝的手垂了下來,她的頭慢慢向譚知喬所在的方向倒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譚知喬的肩頭。
譚知喬感受到肩頭的重量以及噴灑于胸前的溫熱氣息,他身子不由得一僵,然後慢慢地回過頭,就看見坐在自己身邊的人竟不知道何時已經恬然睡過了過去。
他不敢做太大的動作,就連抱着雙膝的手臂都不敢放下,盡管一直擡起的脖子有些發僵,他仍舊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一切平靜美好,外面的冷風吹不到屋内,屋内的溫暖緊緊地包裹着兩人的身體,不留絲毫間隙。
國外的工作仍舊處于喧鬧,而離開了删除林的陸鸢這才反應過來,外賣裡根本就沒有下雨,而她也不需要一直打着傘,不敢探頭。
萬物俱靜,隻有亂亂糟糟的心跳證明着此刻令人不安的情意已經悄然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