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算是鴻門宴也不怕,誰笑到最後還不好說呢。
“上菜喽!”
王隽正琢磨着如何從魔王的嘴裡套出離開此地的消息,不想卻見幾個小怪捆着一個男子上了寶座。
王隽驚得站起來,“你說的上菜……”
那魔王笑說:“對啊,原汁原味可美味得很呐。”
那男子本兩眼呆滞,見了衆多妖魔就要翻白眼暈死過去,可看到立在妖群中的王隽後,眼睛裡又露出希望。
隻是還沒等他呼救,就落在一張血盆大口中。
那魔王滿足地撫摸着肚子,睥睨着王隽。
哼,它就不信這個神仙見死不救。要是她敢有動作,立刻就把她吃了。
王隽隻覺得自己也跟着那人期許的目光一同落在了無盡的黑暗之中,她閉上沉重的眼睛,面露哀痛。
等她再睜開眼時,直視着那魔王問道:“敢問大王名諱?”
“本大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波傲隆國烏盛魔王——”
“大王春秋幾何?”
“多少年?左不過千年了吧。”
原來如此。
王隽閱讀經卷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曾在一本舊的發黃的生死冊上見過有烏盛魔王壽命應是五百七十年。
它壽命已盡,卻無人敢來收它的魂魄,任它在此地逍遙了千年之久。
隻是可憐這裡的人類,死後的靈魂還要在此地徘徊,不得轉世。
“那大王就沒想過什麼時候會死?”
烏盛魔王又将一壇烈酒一飲而盡,打了個嗝,“這等快活日子什麼時候結束?”
“我從來不去想。”
“你們日日夜夜歡飲,歌舞不斷,就沒想過有朝酒盡,曲終人散?”
“别給老子扯這些文绉绉的!”
烏盛魔王似是醉了,晃晃悠悠地說:“俺們本就是千年萬年的妖精,活得長礙誰的事兒了?”
“是啊,”王隽看着他,面色不改。
“如果你們不害人的話,确實也礙不着誰。”
那魔王聽了卻仰天長笑:“天地生物自有生存法則,人以獵殺動物為生,又取用祭祀上天,與我們吃人有何不同?”
“再說,人就比我們高貴了?”它發出嗤笑聲,“不過是百年的俗物,他們在我眼裡,與那豬羊無異。”
“你之所以為他們憤憤不平,是因為他們為你們這些神仙塑像,日夜供奉你們香火,祈求保佑。你們也是的,得了點好處真的把自己當成救世的主兒了?平日裡修行不問世事,偶爾閑了到人間見了點兒苦難就流點慈悲的眼淚,做點好事讓那些得到好處的人們作為見證者,繼續為你們撰寫故事,宣揚你們有多麼偉大。”
說着,他狠狠地撕咬一口肉,陰森森笑着:“就連我吃他們的時候,他們的嘴裡還在祈禱。可我也沒見有哪位神仙來呀?”
他哈哈大笑,衆妖也圍作一團哄笑起來。
王隽的臉沉得就要滴出水,卻不發一言。
烏盛魔王繼續煽風點火:“對喽,你是應該生氣,也應該慚愧。”
“你們這些自诩清高的天上人,自以為清心寡欲高人一等,卻劃分三界,分什麼高低貴賤,甚至人都比我排的高級。”
“不過人嘛,生生不息,就像這些螞蟻,沒什麼可憐的。”
他高舉酒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
衆妖一和百應,在他們激烈的歡呼中,王隽低下頭深思。
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隻論是非善惡,妖與人似乎隻有種族之别,其他并無不同。
雖然自己不願意承認,她起初前來,也并非是為了人。
而它的話卻點醒了自己,她到底應該為了誰的立場而奮鬥。
“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
魔王笑道:“難得遇到個如此通情達理的神仙,倒讓我有惺惺相惜之感了。請繼續與我們同飲吧,等喝完這一場,本大王再親自送你回去,順便替我向你們地府老爺問好。”
“那就不必了。”王隽站到宴席的中央,緩緩擡起了手。
“其實我心中一直迷茫糾結着,既然修煉成仙,是否該專注于修行,再去解救世人。可你說的對,立場是什麼,便要做什麼事。隻可惜,我的立場并不是神明,隻是你說的渺小到微不足道的人。所以無論是神是人,我注定無法與你們共處。既然你說物競天擇,那麼——”
“死在我的手裡,也是你的宿命。”
還沒等衆妖反應過來,一個腦袋“咚”的一聲從寶座滾落到了地上。
正是烏盛魔王的頭,眼裡似乎還在驚愕。
王隽對着空氣喃喃自語:“雖然你們隻是渺小的人,但你們的力量卻又那麼強大。四處遊蕩徘徊的一萬八千兩百靈魂啊,請把你們交給我,成為我的力量吧。我将度化你們,還你們新生與自由。”
此言一出,四面八方忽地湧進無數靈體,就連骷髅寶座的幽幽靈氣也彙聚成團,與王隽融為一體。
“就讓我來替我的同胞了結你們,你們也不該有怨恨吧?”
見如此神力的王隽,衆妖魔自知不敵,不敢輕舉妄動。
“你是邪仙嗎……你可千萬别沖動。也許我們能成為同盟,實在不行你當我們的老大……”
一個狼将還沒說完,就被王隽吸收幻化成靈體,擰成了一股麻繩。
王隽望着剩下的妖魔鬼怪,緩緩開口:“天理昭昭,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隻要我不死不滅,你們所行的惡業都會迎來現世報。”
她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你們的報應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