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王隽眼前正是一座破敗的王城，高達幾十米的城牆數十個的破洞無不預兆着它所經曆的，絕不是一場人類之間普通的戰争。

而肆意生長蔓延的荊棘密密麻麻地侵占着大片土地，令前路幽深不見光明。

王隽心中直發愁：我心思着我也沒有口音啊，那仙靈怎麼能把自己給帶到這鬼地方來了？

再說看那城樓最高處懸浮着濃密而厚重的黑霧，漫天不散的妖氣，便知道那最兇最惡的怪一定就在那兒。

然而她隻是一個剛飛升的小仙，若要踏足這裡，無異于赤手空拳的勇士走出新手村去幹世界中最大的boss。

别說是見到大boss了，就連能不能打過攔路的小怪也難說。

王隽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王隽，你還在等什麼？

還不快跑！

她面色堅定，扭頭就要走，那來時的門早悄然關閉。

罷了，就當是自己提前渡劫了。

王隽隻好硬着頭皮往深處走去，越走越寸步難行。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股陰森森的目光正在暗處凝視着自己，可環視一圈，什麼也沒有發現。

王隽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左右張望，小心挪着步，隻聽“咔嚓”一聲，好像有什麼被她踩碎了。

她緩緩低下頭，一顆渾圓白淨的骷髅用空洞的眼注視着自己，似是不滿她的冒犯。

王隽幾乎就要尖叫出來，不是因為這個骷髅散發出的詭異氣息。

而是她透過這骷髅頭，看到了這具屍首生前的遭遇。

她初入仙職，并未真正受封于天帝，尚保留着一顆人心，自然也具有人識。

王隽感覺自己的肌膚似有濕黏的口水淌過，有密密麻麻的小齒撕咬着她。似乎還有什麼舔舐着她的頭皮，傳來陣陣涼意，讓王隽一下子從頭涼到了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就是保留人識最大的壞處。

這人生前死得凄慘，王隽現在總算知道什麼是感同身受，切身體會了。

隻是這沉浸式的體驗太逼真了，令她控制不住地恐懼戰栗着。

好在她是神仙，如果是人，不吓死也得瘋了。

她強行從那意識中抽離出來，抖着腿扶着牆繼續往深處走去，卻見更令自己震撼的場面。

空寂的廣場之上，無數骷髅屍骨堆成白花花的山，一個綠頭黑臉的小鬼正在骷髅山上蹦來蹦去，對着一塊不太新鮮的頭骨啃食起來，在注意到王隽後，眼睛露出即将大快朵頤的興奮。

可王隽看到的遠不止如此，她看到了此地更久遠的畫面。

妖魔降世如瘟疫席卷整個王城，無數的臣民惶然無措地四處奔逃，卻無濟于事。

上到國王貴族，下到平民百姓，無論男女老少，皆亡于此地。

日夜徘徊不得超生解脫的幽靈似無形的河流向王隽奔湧而來，卻隻輕輕穿過她的身體，在她耳邊呢喃訴說着冤屈。

“原來是這樣。”王隽眼露哀憫，“對不起，我來的太晚了。”

随即她臉色一變，一指刺穿了那向她撲來的小鬼，那小鬼立刻灰飛煙滅。

人的靈魂加上自己的仙軀竟有這麼大的力量？

王隽對着空氣一拜，“多謝。”

幽靈們似有感應，溫和地環繞在王隽的身邊。

真是善良又可憐的人類啊。

王隽下定決心道：“我會帶你們離開的。”

她心中有了底氣，遙遙望向那個高大的城樓，堅定地大步踏去，見入宮城的大門守着幾個夜叉小鬼，攔阻她問：“來者是誰？”

守門的小鬼有點眼力，見她相貌不俗，骨骼清奇，知道她不是普通凡人。

王隽微笑着說：“我是誤入這裡的神仙，想來詢問你們大王離開的方法。”

畢竟自己總不能直說是來讨伐你家大王的吧？

小鬼雖滿臉狐疑，但還是客氣說道：“請仙者留步，等我進去通報一番。”

“有勞。”

不一會兒，那小鬼樂颠樂颠地跑了回來。

“我家大王有請。”

小鬼前方帶路，王隽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悄悄打量着路線，想着萬一打不過，也好找個逃跑的路線。

不想所行之處，每十步便有一兵一将站崗，狼豺虎豹個個兇神惡煞，頭頂蝙蝠老鷹盤旋，機警非常。但凡踏足此地，便有十足神力也難逃脫。

王隽忐忑着走到大殿時，見骷髅累積的寶座上斜倚着一個九丈高大的熊臉魔王，它身披蠶白的軟皮，身纏肉筋編制的腰帶，渾身派頭威風凜凜，見了王隽也隻微微擡起眼皮子，用厚實寬厚的手掌剔着尖牙，興緻不高的說了聲：“賜座。”

宴席前的妖兵鬼将皆停下了手中飲酒吃食的動作，不懷好意地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王隽努力不去直視他們手裡的食物，維持着僵硬的笑臉，緩慢地坐了下來。

“大家好……”

“哈哈哈哈哈！”

那寶座上的魔王笑聲震耳欲聾，連帶着大殿都跟着抖動起來。

“好久沒見神仙了。”那魔王笑着，突然露出陰翳的目光，“若是客，那便一同飲酒，若是來讨伐的定要她粉身碎骨，再回去不得！”

王隽隻尴尬一笑：“我隻是想來問大王，如何從此地出去……”

那魔王一甩手道：“哎——暫且不提這個，來來，大家共飲。”

宴席頓時群魔亂舞，鬼妖嘶叫，有的打皮鼓助興，有的敲鑼擊镲，有的嬉笑怒罵，場面好不熱鬧。

隻是他們的餘光都不約而同地觀察着這個小小的神仙，似是在猜她的下場。

王隽面色如常，心中跌宕：完了，自己不會是來到鴻門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