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樣子簡直……像被拖吊着的木偶。
與此同時,龔冥松長刀揮出,擋開正迫近自己的火焰,崔寰與持弩弓的那人和何楓紀以同樣的姿勢迅速退後,不過兩三秒就同何楓紀一并停在譚清榆身邊。
龔冥松原本因被抽幹了血而幹癟下去的身體莫名恢複的原樣,崔寰被炸得血淋淋的也依舊能跑能跳,何楓紀在剛剛那向後的撤退中上下半截身體微微錯了位,譚清榆在後邊還好心的伸手給他把錯位的上半身推了回去。
明明正灼燒的火已迫至面前,她先前在迷宮裡碰見的兩個人卻僵在原地不動。
等那火燒到其中一個時,他卻在恍了幾下後刹那消失。
下一刻,他閃瞬出現到銀錦程前方三步左右的距離,轟然炸開,濃厚的煙霧立即四處彌漫開,散滿了整個擂台。
銀錦程微驚,怎麼又是炸了放煙?玩兒不厭的嗎?
後方的煙霧中突然稍稍探出一隻手,慢慢靠近,在她剛動手打算揮扇時一把扼住她的脖頸,猛然收緊,緊接着又一隻接着可吹毛斷發的金屬利爪的手伸出來,一下子洞穿了銀錦程的腦袋!
可手上并無穿透實體的觸感,銀錦程的身影在虛晃了下後不見蹤影。
再一看,那抓住的哪裡是脖子,分明就是一節手臂。
金屬爪爪尖滴滴答答淌着些許紅,又一滴紅色落下的時候,伴随着凍徹心骨的寒意,金屬爪同它一起倒地。
銀錦程本是感覺到身邊有人靠近,不過估錯了對方的速度,自己的動作快,可他還比她更快了一步,在她才跳起時便被捉着了那半截斷臂,隻是由于太快導緻原地還有殘影未散,剛好被人把手臂當成脖子了,一下穿透卻基本撲空觸及的是臂中堪堪連接的經脈而已。
同時,銀錦程已來到譚清榆前方,一腳沖着他面門直直踢去。
即使周圍的煙霧阻礙了視線,但衆人卻都可以依靠聲音和氣息來判斷其他人的位置。
龔冥松反應奇快,當即兩步奔來,一刀砍去,正中銀錦程腳踝。
這一砍竟又砍了個空。
銀錦程尚且還沒有死心,翻腕揮手,掌中一抓便抓着把同體透明的冰匕首從上邊躍出,一下子徑直插進龔冥松腦中。
因為離得較近,何楓紀聽到她動作時的衣料摩擦聲時迅即凝了層高速循環沖擊流動的水刀就刺向她。
銀錦程沒拔出匕首,而是幹脆站住腳,手臂輪過一圈,把龔冥松從後腦到脊背的皮肉一道劃開,再自下而上将何楓紀連水帶手劃成兩半。
左右上後四方各有數支箭矢弩箭纏繞着噼啪迸濺的白紫色電光挾着破空之響倏然圍到距銀錦程不足六寸處。
她旋踵一轉,一隻大袖鼓鼓作響地甩過。
整一圈兜下來,再晃着胳膊順着一甩一振,大摞的箭哐當哐當掉滿地,吵人的緊。
扇子懸浮着扇動幾下,攪開稠密煙霧又旋了一輪,銀錦程上邊那射來的箭全被凍上。
寒風當頭給譚清榆吹了滿臉,本想舉袖遮擋卻叫袖子一下糊上頭,薄薄兩層布愣是印出來了他面上五官,看起來倒是頗具喜感,好玩兒極了。
耳邊聽令哐啷摩擦碰撞聲直響,待他終于放下袖子後,竟隻見台上煙塵散盡,殘破的一具具屍體淩亂得躺了一地,而銀錦程拿着她那把鐵扇骨尖排口合起來像大闆磚似的扇子,尖頭正對譚清榆。
“你趁我看不見時那麼快把他們都解決了是為了讓我少看點血腥場面嗎?真是有心了,”譚清榆笑道,“不過他們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見得有多和諧。”
銀錦程才懶得跟他笑嘻嘻,扇子往前又遞了一遞,直接就問:“縱倡傀之術你從哪裡學來的?”
譚清榆雙手一攤,道:“雖說那隻是個即創即失沒幾個人知道的小把戲,但總歸也不是什麼秘術對吧。”
這倒的确,倡傀最開始被創造流傳出來沒幾天就有人把它拿去作惡,一被發現便由它的創造者封去了。
但他既然沒有明确回答,又碰上銀錦程斷了胳膊正為了如何自己接上傷神。于是乎,本來就有耐心但不多的加之心緒不佳現在耐心告罄,扇子再一送,破了九重門第二重。
周遭景象變換一回,卻仍然還在擂台上。
譚清榆立于對面,腳邊枯血軀體依舊。
“你猜……”
“我不猜,”銀錦程立馬打斷他,斬釘截鐵道,“這方才那就是你九重門最後一重了。”
譚清榆歎氣一聲,敷衍地鼓了兩下掌:“盡管被說話打斷了這令我有些個不快,不過你猜…哦不,說對了。”
話的尾音尚未落下,譚清榆猝然揚手抓住扇,猛的朝後一拽,另一邊自袖中抖出一柄剪子來,直取銀錦程左眼。
銀錦程松開扇,腳下走了個步子,繞到他身側,曲肘一擊,被譚清榆彎腰躲過。他扔開扇子,就勢揮出尖剪,銀錦程稍稍後仰,閃電般出手擒住他腕處,“咔”地掰過去。
譚清榆沒折的掌中不知何時亦捉了隻剪子,正刺往她太陽穴,可卻半道止住,整個人往下癱倒。
銀錦程撒手由着他伏在地上。有他這一倒,收在衣襟内口袋裡的東西伴随着清脆的聲響掉出,摔成一塊塊的了。那些藏在冰層底下的東西細看下,若是拼好竟是個個似虛似實像木偶般的玩意兒。
銀錦程擡腳撥了撥碎片說道:“把性命和倡傀系在一起……是傻子。”她如是判斷。
譚清榆還沒死透但顯然快不行了,話音很低:“那你就見過一個法力強到可以離了霧凜還能同時使用九重門和用倡傀操控将近十具屍體的魔族傻子了。”
他說的很對,一個離開霧凜還有如此強悍的法力,着實不容小觑,可又把自己的命連在能一觸即碎的術法做的物件上,是傻子。
銀錦程依然沒搭理他,準備回去去撿扇子拾胳膊,聽見他口中又嘀嘀咕咕說了什麼,心中詫異,立即回身,卻隻見譚清榆已經閉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