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說什麼?
南辛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對上的依舊是灰藍色的海,糾纏着他,引他深陷。
他嘴唇微張,蓦地偏過頭,指尖胡亂揪着聖誕星的刺。他想問擔心什麼,為什麼擔心,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叙郃沉默地看着他,瞥到omega發紅的耳廓。他笑意更甚,又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耳鬓。南辛身子僵了一瞬,擡手捂耳朵,但很快又放下。
緊接着,他抱着聖誕星往牆角走,把刺猬放進窩裡又站起身。期間沒看過叙郃一眼,再坐回床邊的時候幾乎要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我要睡了。”
叙郃應了一聲好,把台燈關掉之後回來,無比自然地躺在他身側。
易感期的alpha每天晚上都要挨着自己睡。南辛翻了個身背對着他,蜷着身子捂住自己的胃,裡面像是有千萬隻蝴蝶在飛。
他設想過無數次親吻,想象過愛侶的模樣。此刻的大腦卻像是宕機了,卡頓的磁帶反複播放那個一觸即分的吻。
完蛋了。
這是南辛閉眼入睡前最後的想法。他的第一個吻給了一個他從來不想愛的人,更不妙的是,自己好像真的快愛上他了。
第二天早上,雨依舊在下。
南辛掀開被子起床時,身旁沒有叙郃。他走出卧室,alpha正站在門口,轉過身來手裡抱着一大束白色郁金香。
“這是什麼?”
叙郃抱着花走過來,笑了一下,“郁金香。”
他知道是郁金香。他是想問這是從哪裡來的。南辛揉了一下額頭,閉着眼想,是謝禮轲?他又買了花送過來?
“你喜歡嗎?”
南辛沒說話。
叙郃也不惱,他一手抱着郁金香,一手捧着南辛的臉印下一吻。然後把花塞到他懷裡,舉着電話往廚房走,“我看看冰箱裡還有什麼菜,一會兒叫阿姨來做。”
南辛抱着花在原地愣了片刻,轉頭看向他,“叙郃……”
“嗯?”alpha回過頭來,“怎麼了?”
叙郃的眼神認真又溫柔,南辛很快搖了搖頭,嗓音幹澀:“沒什麼。”
有些話第一次沒說的時候就沒法再說了。比如問你為什麼親我,你是不是喜歡我,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親我。
他低頭,碰了碰圓潤的花瓣。
***
自從那次和叙郃大吵一架之後,這是南辛第一次進入這個畫室。
雨連着下了兩天,飄窗很大,能看到整個九龍灣都霧蒙蒙的。南辛握着杵子的手上動作慢下來,盅裡的青金石已經被磨得小塊了很多。
“累了?”
叙郃走到他身後,從他手裡接過杵子和色料。南辛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盯着叙郃緩慢動作的手,“沒有,就是覺得這雨下了好久。”
“秋天了吧。”
南辛搖搖頭,“夏天更多。”
叙郃低着頭,搗石頭搗得認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笑了一下,“确實,夏天北野林的雨更多。”
南辛嗯了一聲。
他安靜地注視着叙郃的側臉,跟以前沒有什麼區别,一樣的冷,一樣的利。睫毛一直很長,唇角經常是緊抿的。
看了一會兒,他目光轉移到叙郃手上。
這些礦山色料都是於水老師寄過來的。那天他拆開快遞箱,發現裡面有青金石,有孔雀石,甚至還有他之前提到的茜草和一些自制顔料的工具。
但他之前一直沒動過,就放在卧室裡。他懶得搬,加上自己租的畫室也不大,搬過去也沒什麼操作空間。
“這樣可以了嗎?”
思緒被叙郃的話打斷。盅裡的色料已經被磨得很細了,南辛點點頭,從身後的架子上拿下一個篩網,接過色料倒進去。
“這個顔色很漂亮。”叙郃盯着落進碗裡的色粉,是很純淨的藍色,像海洋深處。他又想到了那幅美人魚,于是目光又落到南辛臉上。
叙郃抱住南辛,下巴靠在他的肩窩,親了一下他的側頸,語氣認真地問:“接下來要怎麼做?”
接下來要怎麼做,才能讓南辛變成他的美人魚呢?
南辛的睫毛抖了一下,手上動作卻沒停,“之後的步驟還多着,最後才是加亞麻油和粘合劑。”
哦,步驟還有很多。
叙郃阖上眼皮,腦袋靠在南辛身上,聞着淡淡的鈴蘭香,“南辛,”他猝不及防地開口,“可以畫畫嗎,給我。”
“你想畫什麼?”
南辛把篩網放到一邊,叙郃從後面握住他的手,從脈搏捏到掌心,嘴唇貼着側頸,聲音悶悶地:“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