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芥川時,發給亂步的信息和電話已經收到了吧?
我焦急地想道。
——
不知睡了多久,我睜開眼睛,看到了白茫茫的天花闆,嗅到濃重血腥和消毒水的味道,不由放下了心來。
将四周打量一番後,熟悉的擺設告知我,自己正身處武裝偵探社的醫療室。
穿着白大褂的同事,與謝野晶子正收拾着醫療桌上用完的電鋸,臉上還帶着十足十的回味和滿意。
電鋸上沾着血,身上的痛楚未曾消散,再加上破爛的衣物和直覺,我可以肯定,電鋸上的血是我的。
我向與謝野道了個謝,又急着問她,“晶子,芥川還好嗎?”
“啊?”
與謝野有些茫然,随後看向門外,“太宰,你來說吧。”
穿着沙色風衣,被我所傷的地方纏着繃帶的太宰治推門走了進來,目光複雜地看着我。
我回以敵視目光,手掌下意識摸向了腋下的槍袋。
他的目光更加複雜,帶上了受傷的意味。
片刻後,穿着褐色偵探制服的江戶川亂步推開門,含着糖果走到我跟前。
“亂步,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今天下午要出差麼?”
見到亂步到來,我走下床,站在他跟前,作為保護者的身份,将他和太宰治分隔開來。
“嗯?”亂步聽言,眯了眯眼,戴上了口袋裡的黑框眼鏡,又仔仔細細地将我打量了一番。
片刻後,他像是明白了什麼,“原來是這樣啊。”
“織田作他……”
太宰治看着亂步,欲言又止,對我擔憂之情毫不掩飾。
我不太明白,為什麼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一直用這種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不僅知道我的名字,對我的态度也是親近又熟絡。
如果不是清楚自己的記憶沒有問題,恐怕我還會以為自己是不是在一夜之間忘掉了相交多年的好友。
明明隻是剛剛才認識的敵人……
這種奇怪的心理讓我有些不安。
但出于對武裝偵探社裡唯一的偵探,也就是江戶川亂步的信任,我并沒有詢問。
因為我相信亂步能夠給予我一個合理的答案。
“織田,芥川他們沒事,被我的同位體救了回去。”
同位體?
我瞳孔微縮,心中震驚,扭頭看向身後的亂步。這個詞對于身為小說家的我而言并不陌生,甚至也曾用它來設定自己的小說,但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在現實中遇見。
亂步收回眼鏡,眯着眼下達結論,“放下槍吧,你猜得沒錯,你已經來到了平行世界。雖然那個世界,你和太宰是敵人;但在這兒,你們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朋友?……”
頭一次遇見這種事,我心情複雜,一時間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離開自己世界後,快要以死相搏的敵人,突然變成了朋友。
但出于對亂步的了解和信任,我還是收起了對太宰治的敵意,向他鞠躬道歉,“抱歉,我錯怪你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看着我,似乎是怔住了,也不說話。
狹小的醫療室裡安靜了下來,隻有與謝野視若無睹的收拾着自己的醫療工具。
片刻後,亂步看了太宰治一眼,嫌棄地哼了一聲,将我拉出了醫療室,“織田,答應我的粗點心呢?即便是另一個世界的約定,也不能賴賬!”
“抱歉,亂步。點心在剛才打鬥時弄丢了,明天我去中華街再給你買上一份。”
“這次就勉強原諒你吧!”
亂步拉着我,向着隔壁房間的社長辦公室走去。
一路上,我的耳朵被亂步的碎碎念,“太宰果然是個笨蛋膽小鬼,全靠名偵探才能救場。”給塞滿了。
在社長辦公室的門前敲了敲,得到裡面傳來允許進去的指令後,我和亂步推門而入。
陽光從窗外灑進辦公室,我看到穿着古樸和服,隔了一個世界似乎也毫無變化的福澤師兄坐在辦公桌上批改着厚厚時文件。
于是我在他停筆後,猶豫片刻選擇了最不易出錯的社長,作為對他稱呼。
一旁的亂步注意到我的表情,有些好奇的詢問道,“織田和社長的關系似乎不一般,資料不足,分析不出,有其他的聯系嗎?”
“有的。”
我在福澤師兄驚訝的目光中點了點頭,“夏目老師說我有望繼承他在寫作上的衣缽,所以在三年前,我二十三歲時收我為徒。”
“那時由福澤師兄和森師兄一同見證。”
我答道,“不過,新開的小說鴿了很久,老師不大滿意。幸好井上編輯一直盯着我,讓害怕被催更的老師不敢跟過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總能在路上看見三花貓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