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
溫祈安良久才吐出這句,轉頭早沒了嚴肅反而還輕松的笑着,本就好看乖巧的臉被打上溫和的光暈,看着毫無畏懼的明媚。
一時間石備看呆在原地,既不明白途中心境的變化,也不知曉這股自信從何而來,像是注定會赢般。
那些要勸阻的話停在裡邊被咽下,許是感受到了堅定,嘴巴好幾次張開合上始終沒能吐出個字音來。
親眼目睹他緩步走向其中的房屋前,擡手敲下三次叩響将門主動扭轉打開,頭也不回的走向黑暗深處。
直到關上門與外界隔絕,石備盯着木闆才逐漸回過神來,良久才下定決心轉身快步往村尾奔去。
屋裡頭沒人點燈,唯有窗外的光亮透過紙張灑落,依舊顯得有些昏暗。
比起他住的那間房,也算得上是比較亮的。
起碼他能看見點東西,還不至于要靠記憶摸索四周。
有人居住的地方總是富含生活氣息,屋子不大卻堆滿了四周,東西談不上嶄新,也夠平日需求。
冬日不用擔心變質,桌面上還放着未吃完被蓋住的菜品。
透過薄布觀察,大多都是些家常菜,偶爾一兩道做的有些不盡人意,看樣式難以言喻。
溫祈安收回目光,聽着哒哒哒緩慢的腳步逐漸靠近,重新拾起個溫和的微笑對着走來的……男人。
“小夥子是剛來村裡的吧。”
這人還穿着儀式的鬥篷,帽子蓋在頭頂上方偶爾會露出臉,許是上了年紀腿腳不利索拿着根拐杖走得有些慢。
“是的。”
“那就是客人了,别客氣随便坐吧。”
說着,這人就找了個離着最近的凳子坐下,雙手交疊堆在木杖上,直勾勾的盯着他。
被這麼看溫祈安有些不适應,目的太過明顯沒法拒絕,隻好找個不遠又不近的位置,正好是面對面。
爐上的火早已熄滅,隻有上邊茶壺還在冒着若有似無的暖氣。
溫祈安笑着擡眸,往往這時候都會裝作面上沒太多情緒,而後悄咪咪的打量起來。
尤其是眼前格外反差的人。
在外邊時聽了極久的聲音,尖銳偏向女生聲調,因此以為會是個女人,沒想到入眼就是副男相還是偏向古怪的那種。
蒼白的皮膚将滿臉皺紋體現的更為明顯,眼窩凹進瞳孔留白過多,單論面相而言,既沒有尋常老人的和藹,也沒有疏離不耐,隻有莫名産生反感的精明。
如同說幾句後就要拉他進行不對等的交易獲取報酬般,眼神裡沒有感情全是對利益的渴望。
“你怎麼來了?”
“我聽見有慘叫聲,所以過來看看。”
“慘叫?為什麼我聽不到。”
老人坐直身子往前,本就沒有什麼眼黑忽然睜大些許,着實有些吓人。
“因為現在停了。”
“……”聞言,皺了下眉哈哈哈客氣笑幾句坐回:“你可真有意思,那之前的叫聲呢?”
“幻聽吧。”
“……”
走别人的路,讓别人無路可走。
在溫祈安看來壓根不是重要的事情,反正都混進來了過程解釋什麼的都不重要,難道還能因此趕自己嗎?
所以無所謂都算浪費時間,還不如他自己掐斷。
原本老人還想接下去的話一時不知該以什麼方式進行下去,又接着笑而不語,維持表面和平苦想後邊的發展。
見狀,溫祈安不急着開口,頗有耐心的等待還真有點善解人意那味。
不過在老人眼裡隻覺得虛僞,一口唾沫星子的那種。
“這麼多家,你都拜訪過了嗎?”
“沒呢,就你這家。”
聽到滿意的答案,一時半會居然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原本都想見招拆招突然被配合了下,又不适應了。
“那你為什麼來我這呀?”
“外邊那個帽子挺好看的,怎麼做的呀。”
聞言,老人笑着點了點頭,心裡暗道:“人機靈還挺上道的。”
輕咳幾下清清嗓子,開口帶上沉重口吻,裝得有點語重心長那味。
“那帽子啊,陪了我很多年愛護得很,可惜前幾天被弄濕了不然得給你展示展示。”
溫祈安:“為什麼濕了?”
“都這樣,隔三差五腦子不好就給落下,髒了濕了都習慣了。”
“我這把老骨頭越來越不好了,洗個帽子都費勁總是得靠别人幫忙,還好互幫互助倒不至于欠太多人情。”
聞言,溫祈安挑眉道:“那是個好人呢。”
“不好不好。”
說到這,老人情緒激動了不少,搖頭擺手也不在意動作看上去的古怪,邊否定邊說:“帽子越洗越髒,看到那樣子像是要了我老命似的。”
溫祈安:“那你好邊還給别人洗嗎?”
“給啊,我手腳不好,所以換着人給,有時候會遇到靠譜的,有時候人不行又轉交給别人,兜兜轉轉又髒了不少。”
老人話到嘴邊又想起了什麼,怔愣望着天花闆,眸色裡不自覺多了不少愁苦以及難以看懂的情緒。
“交給你怎麼樣?”
“我不大行。”
看着溫祈安有百般無奈,低頭呆呆望着手上布滿繭子的手,許久才開口:“那你覺得誰可以?”
“這麼久了還沒有合适的人選嗎?”
“……”
片刻苦澀蔓延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