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不許你侮辱殿下!”
梁衡呵出一口熱氣,看見他發紅的脖頸上有細微的汗毛在微微顫抖。他一口咬在那顆誘人的果實,青筋搏動在他舌尖之上。
他收回牙齒,露出笑容,一字一句地敲在耳畔。
“那你的太子殿下抱你的時候,你叫的聲音也跟昨夜一樣大麼?”
在崩潰至極的眼神中,他愉快地大笑着。這放肆的笑容很快又凝結成一副沉思。他撫摸着懷中人眼角,丢下那塊石頭,然後捧着他的臉細看。
隻見從眼角斜飛出的一道淡淡的血線,妖麗極了。他雙目含嗔的時候,眼角的皮膚微微顫動,就像一隻展翅欲飛的鳥。
“朕剛才就在想,若是在這裡劃上一道,一定漂亮極了。”
影七在他沉醉的表情裡心髒一突一突地跳,腦中仍微微眩暈着。巨大的情緒沖刷着他的全身,最後彙聚成一句石破天驚的震悚:“你——是不是有病?!”
話剛出口,他就後悔了。他怕刺激到皇帝,讓他更激動,指不定又做出什麼更恐怖的事來。他當初到底為什麼會覺得梁衡有帝王之略,真是——
如今這人正像脫下人皮的禽獸,若不是親眼所見,旁人哪知道他皮囊下有多麼殘忍惡劣。
他身上各處都疼得很,好像被拆得整個身體都要散架了一樣。卻絲毫沒有阻攔他爬也要遠離梁衡的腳步。
那頭野獸卻始終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
梁衡看差不多了,便一腳踩到他小腿上,将人拉了回來,将笑容對準他的臉。
“你看,我說了心裡話,你卻怕極了。可是如今我不想繼續裝下去,也不必再裝了。”
梁衡捂住他罵人的嘴,眉梢一動,顯然不為這些不入流的髒話所動。他笑笑說:“你還有力氣罵人,不錯。那你也一定還有力氣做些其他的事。”
夕陽壓倒了晚霞,如鏡般的水面上,倒映着紅色的樹影。
天光變幻,明明剛才還是大中午,突然就變成了晨曦将出的光景。
梁衡剛一轉頭,卻看見身側變成了着甲的袁承遠。
大都督不是押送囚犯回京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他正欲詢問,說出口的話變成了兩聲大笑。他正攬着袁承遠的肩,兩人的盔甲也不似大燕的樣式。
“等事情處理好後,再去找那臭小子喝酒去。哈哈哈。”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正當他陷入沉思的時候,跟随着兩人遠去的腳步,他終于看見了他自己。
隻不過,高宣沒有穿着他記憶裡那身熟悉的朱紅鸾服,而是穿着一身内侍的衣服。
以第三人稱的視角看自己的頭被砍下的模樣還挺新奇的。他完全透明地漂浮在空中,無法對眼前的景象做出幹擾。看來,這隻是一段記憶。
之後的事情他也記不太确切,在他有意識的第一個瞬間,他已經身穿屬于梁衡的朝服冠冕,垂手坐于龍椅之上。
他頗有興緻地湊近看自己死不瞑目的透露,眼睛黑洞洞的,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就已經屍首兩斷。
啪......啪嗒......
屍體斷開的脊柱之中,卻流出來一抹漆黑的影子。它爬出去以後,地上的皮囊仿佛隻留下一具空殼,皮肉迅速地灰敗了。
随着它徹底鑽入梁衡的右眼,他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随後體内便響起了心跳和耳鳴。
他捂着自己仍發熱的右眼,眼白爬上無數黑色裂紋。他放下手時,這些細小的裂紋全都消失了。
鏡中人憤怒地掐着自己的臉。
“你是什麼東西?從朕身上滾出去!”他推倒一架金色的巨弓,抓着一支箭,作勢要從自己右眼刺下去。
一隻柔軟的,黑色的纖細藤蔓卻抓住了他的手,以千鈞之力将那隻羽箭折成兩半,随後便扔在了地上。
空氣中憑空響起一個沒有起伏的聲音。
“我想......活着。你的身體......很好,拿我的跟你換......”
随着一陣輕微的氣泡破裂聲,一團閃着光的霧氣從皇帝身上飄出,很快便消失在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