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莽顯然不想當犯人。他雖然被檀峤敏銳是思路和大膽的猜測震撼,但卻不打算再花時間解釋了,他像是河蚌一樣閉上了嘴巴,黑線一甩,将謝醒和檀峤朝着深谷扔了下去。
檀峤并不擔心,他猜測謝醒将再次召喚廣陵散。如果廣陵散不響應召喚,他就趁謝醒不注意将他用靈力擊暈,然後帶着他飛上去。
至于林莽,檀峤一想就是一肚子氣,他準備和這個冥頑不靈的完蛋貨好好談談。如果必要,用然力談談。
但是謝醒接下來的舉動卻創造了第三個選項,他不理會廣陵散,卻朝着懸崖伸出了一隻手。虛影猛然出現在手臂四周,将手臂放大了幾十倍,這隻影子手抓住了懸崖,以開碑裂石之力,抓碎了石頭,将謝醒固定在懸崖上,他身體一蕩,另一隻手抓住了從他身邊掉下去的檀峤,兩人就懸在了山崖上。
檀峤忽然想起和謝醒的第一次見面,在鐵荷花中的那對拳頭。他擡頭驚訝地看謝醒:“這是你那個寶貝!”
謝醒沒理他,一甩手将檀峤扔了上去,随即把自己也蕩了上去,兩人再次落在火焰之外,和林莽遙遙相對。
謝醒啧啧道:“一言不合就把人扔掉,真野蠻。我們還沒讨論到關鍵信息,你就已經這樣了。”
林莽沒想到他們能上來,黑線如同觸手,四面出擊來抓他們。謝醒東躲西藏,檀峤一面用雪夜冰砍瓜切菜,一面覺得這終究不是個辦法,想直接使用然力,但是當着謝醒的面,又不敢。思前想後,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此時,火焰逐漸熄滅,檀峤餘光看到謝醒轉身對付黑線,立刻飛奔幾步,朝着林莽撲過去。林莽站在懸崖的邊緣,他的身後就是深淵,檀峤這一跳無異于自尋死路。
林莽怎麼也沒想到檀峤一介凡人,居然用這不要命的招式,在他撲來的瞬間,黑線張開攔截,幾乎碰到了檀峤的身體,但還是晚了一步,檀峤連帶着林莽,朝着深淵栽下去。
隻有和林莽到一個沒人之處,他才能使用然力。
謝醒的喊聲從身後傳來,聲音中帶着罕見的驚慌失措。檀峤百忙之中,心中生出難得的愧疚。他不想吓唬任何人,但事急從權。
這個山谷是林莽的,他自然熟悉;而且他既然能從深谷中上來,就必然有手段。為了不讓他自救,檀峤将然力壓制在林莽全身,像是用數百斤的麻袋壓住了他的身子,讓他動彈不得。
林莽最開始無所畏懼,用黑線牽引不在話下。他曾是一夕山掌管榮枯的神靈,神靈雪被他煉制為兇猛的草人和充滿韌勁的黑藤,有着兩樣東西在身,他覺得對付一個凡人和一個失去重樞紐的神官沒什麼困難。
但是他錯了。
身體從墜落開始就處于重壓之下,不能動彈分毫,用來牽引自己在山中飛舞的黑藤也召不出來。林莽慌了神,不能行動,隻能下墜,直到落在崖底,粉身碎骨。
風聲呼嘯,溫度降低,光線逐漸消失,他們墜入了黑暗中。整個墜落的過程中,檀峤始終在觀察周圍,他需要讓林莽在合适的位置恢複自由,保住他們的性命,這樣檀峤就能在不暴露然力的情況下和林莽一起活下來。
這個位置不能太淺,否則林莽會立刻回到上面;也不能太深,黑暗中他們很難看到對方。
忽然間,檀峤看見下面一點的幽暗中有一個突起的小平台,大約能站立兩個人,上面全是滑溜溜的青苔,便立馬松了然力的壓制。
林莽一直在拼命掙紮,忽然間身體恢複了正常,立刻擺手,崖壁上一棵樹立刻響應号召,彎了腰,樹冠上射出若幹黑藤,繞住了兩人,像是網魚一般捕獲了他們,将他們投擲到這裡唯一能容納他們的平坦位置,也就是檀峤看中的平台。
對于借助樹木力量的做法,檀峤并不吃驚:林莽早些年也這麼幹過,但是當時因為然力充沛,大家都飄然飛舞,除非想要玩上一把,沒有必要驚擾山上的樹。因此林莽隻是偶爾讓樹為他做點事情,比如讓彎腰積攢了力量的樹木将他扔到瀑布裡面。
雖然青苔滑溜,但是兩人都站的穩。林莽一身冷汗,回憶了剛才發生的一切,百思不得其解。檀峤沒給林莽喘息的機會,立刻問:“你的計劃是吞沒大青山,為什麼這麼做?”
恢複實力的林莽自然不屑于和檀峤解釋,勾勾手指,就要指揮黑藤将檀峤扔掉。檀峤早就料到他這一招,比他更快一步,用然力壓住了他。于是黑藤再次沒了反應。看着林莽驚訝的表情,檀峤笑起來。
林莽嘗試了幾次,終于認清現實:他現在和凡人沒什麼差别,命懸一線地站在這孤立無援的山崖上,如果檀峤動手,他們必須上演一場極其原始的“武力沖突”的好戲才能分勝負,定生死。
檀峤時刻注意林莽的表情,見他的眼神從“震驚”切換到了“失望”,并最後轉為“視死如歸”,他就知道時機已到,問:“想好了麼?為什麼針對大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