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天已經擦擦黑了,顧存山闩緊院門,路過堂屋沒瞧見人,掀開草簾徑直朝竈房去,擡頭就見着喬安燒火,喬大花炒菜的和諧景象。
他垂眼一看,開水盆裡躺着一隻剛被拔完毛的雞,内髒啥的還沒來得及處理。眼裡有活,撸起袖子就幹,開膛破肚扯雞腸去雞油摘下心肝肺,粉嫩覆白膜的雞菌一滑溜,顧存山掐了掐,涮在水裡洗淨,丢到幹淨碗中,這些雞雜碎都留着,用辣椒炒着吃不錯。
裡外料理幹淨,找了塊石頭锉了锉刀,一手按住雞身子,高高揚起刀砰砰砰剁起來。這是隻老母雞,雞骨頭結實的很,騰騰騰連砍幾刀才讓它骨肉分離,剁了一半,顧存山額角沁出層細汗,去院裡舀水洗把臉,拿起刀要接着剁。
喬大花适時出聲:“不用全剁,留半隻咱們腌腌風幹用,換個吃法。”
顧存山應好,拿起鹽罐抹了一遍,喬安翻出裝花椒幹辣椒的油紙包,他特意要求店家搗成粉,如今細細捏上一搓,角角落落抹勻,想想就知道風幹雞是什麼味道,鹹辣香爽,勁道有味。
喬大花看他們忙完,抽空過來找繩把雞串了起來,讓他倆出去找個高處蔭涼地兒挂起來,特别說了别讓野貓順着味扒進來,糟蹋肉可讓人心疼死。
人一走,竈房寬敞許多,喬大花火力開足,左掄鏟右倒油,滋滋啦啦煙火氣升騰,順着煙囪飛出屋頂,随風散盡,風中隐隐殘留着柴火味。
喬安扶着梯子,仰頭看正上方舉着胳膊,想把雞吊在橫梁上的顧存山:“哥哥小心些,給,你要的油紙和小籃子。”
顧存山拽了拽繩子,确定系牢靠了,從梯子上下來幾步接過東西,朝喬安笑笑:“辛苦安安啦,馬上就好。”說着重新爬到高處,把籃子吊在雞下邊,裡面鋪着厚厚的油紙。
風幹過程中會滴油,油紙接着正好,隔幾天換一換,就不會被老鼠夜貓嗅見。
顧存山慢慢下來,離地面近時直接跳了下來,拍拍手扛起梯子,歸整到院裡的棚子去。順便把先前出攤用的闆車也拉了出來,幾個月沒用,就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喬安眨眨眼,清澈的眸子潋滟着水光,濕潤潤的漂亮,跑到顧存山跟前,小媳婦似地幫人拍着身上灰。
“折騰它出來做什麼?有些木頭都被雨水漚爛了,哥哥要修嗎?”
顧存山嗯了聲,找到錘子和些木闆就開始敲敲打打,邊幹邊說着打算:“石灰糯米啥的放在那邊沒人看着,我就做主堆在了咱院裡。平常我去私塾,你和姑姑來回折騰麻煩,也不好老是借村長家的牛車,我剛過去還被李旺媳婦罵了頓,不好生怨,隻能少招惹,修個闆車方便些。”
“李旺媳婦罵你啦?”喬安有些惱她,嘀嘀咕咕道,“這人脾氣怎麼這麼壞,讓你平白受氣,不來往也好,咱家又不靠她。”
顧存山眼含笑意看他,要不是手被占住了,非要抱抱這麼可愛的喬安不可。
“安安說的對,咱不生她的氣啊,把旁邊的那塊窄闆子遞給我。”
喬安找到遞了過去,噔噔噔跑進屋搬了個矮腳凳出來,捧着下巴乖乖陪着顧存山幹活,融洽的很。
壞了的木頭鋸掉,比劃比劃新闆子,敲敲打打,修的差不多時,顧存山站起來推了推試試,發現左右輪高低不一樣,俯身查看,原來是承重軸斷了幾根,要換。
喬安看着也是皺眉,拉着他的胳膊站起來:“天黑得望不見了,明天再忙吧。”
顧存山應了聲好,正巧喬大花喊他們去吃飯,那就收工,什麼事都要慢慢來。
晚飯是筍絲枸杞炖雞,炒青菜,雞蛋羹和餾的三合面包成的雜糧饅頭。雞炖的很入味,喬大花站起身給他們一人盛了一碗,喬安甜甜笑道:“謝謝姑姑。”
顧村山把雞蛋羹往喬大花那推了推,微微一笑。喬安雙手捧着碗喝湯,鮮香有味,帶點辣感的小勾子,夾了塊肉吃,骨頭都酥爛了,輕巧就能将肉剝下來,又好吃又方便。
喬安豎起大拇指:“雞湯簡直太棒了,我都做好今晚的老母雞咬不動的準備啦,還是姑姑有辦法!”
喬大花笑開花,慈愛看着他:“愛吃就多吃點,瞧咱家安哥兒這小可憐樣,哪像山小子和狗娃他倆,天天吃一鍋飯還吃出兩種效果來,讓我發愁啊,吃啥補啥,咱多吃點肉,長得白白胖胖的多好。”
顧存山夾了個雞腿給他,促狹道:“姑姑說的對,聽話,多吃點。”
喬安軟乎乎瞪他一眼,牙尖抵着雞腿咬下肉絲來,嚼吧嚼吧,兩腮子鼓鼓,秀色可餐。顧存山端起碗,幾口下去就見了底,還特意在喬安面前晃了晃,挑眉道:“這才叫吃飯,安安,學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