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甯手裡的契書差點沒拿穩。
一把年紀。
王宣笑了笑,手裡的竹筒捏得更緊了。
好安瞅了王宣,又瞅了眼王甯:“你倆先聊還是我倆先聊。”
“你們先聊。”王宣善解人意道。
“二樓請。”謝宗林連忙說道。
同時用身體擋住王宣看向好安的視線。
王甯誤會道:“好兄弟,謝謝你。”
都是之前說好的,這次商談很順利。王甯今天來主要就是把契書先簽訂,配方和錢等契書過了衙門再交換。
“我哥怎麼在這?”王甯在樓上磨磨蹭蹭。
他哥躲清閑也不至于躲到這吧。
好安:“你哥馬車壞了。”
“馬車?”王甯皺眉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對勁。
王甯來了,王宣的馬車便不好再做借口。兄弟二人同乘回家。
回去的路上,王宣沒什麼好臉色。
他好不容易擠出空閑,天又下雨,本應該能和好安獨處一段時間,結果被人攪和了,渾身散發着低氣壓。
雖然是自己的馬車,但王甯擠在角落裡一聲也不敢不吭。他哥現在的周身氣場就像小時候他拿他心愛的字帖當廢紙畫畫一樣低。
直到進了家門,他哥才翩然落下一句:“你最近是不是沒去上課”
王甯:“!你怎麼知道?”
王宣淡淡道:“《勸學》十遍。”
等王甯離開後,王宣對自己的貼身小厮低聲道:“查查好安身邊的那個人,悄悄查。”
————
《勸學》完整版進兩千字。十遍,王甯抄到醜時還沒抄完。
不應該啊,他以前不是吐槽過他哥,他都沒什麼反應。,這次他怎麼這麼生氣呢?
肯定不是因為吐槽,難道是因為馬車壞了。
不對。
王甯覺得怪怪的,但還是扔下筆墨溜去馬廄。
馬車牢得很,一點都沒損壞或者換新的痕迹。
王甯索性坐在馬車旁陷入沉思。
忽然他想起了一幅背影!
他哥喜歡上那個背影,讓他幫忙尋找。但他偷懶找好安冒充,偏偏他哥信以為真,然後對好安動了心思!
對,一定是這樣。
誤會大了。
他哥怎麼能看上他的好兄弟呢?
阻止,可他哥年紀不小了,還沒成家。
不阻止,可終歸是個誤會,以後萬一揭開了雙方心裡都是疙瘩。
王甯陷入糾結,幾乎一夜未眠,但好安睡得噴香。
雨一連下了三天,第四天才微微放晴。
王甯帶着王記的三位廚子來到好記,準備學習如何制作冰粉。
“不用這麼多。”好安拎了一桶涼白開:“說不定你看了都會。”
“我?”王甯指了指自己。
好安:“對啊,很簡單。”
說完,她給來人一人分了一個棉布兜。
“放水裡搓,輕柔地搓。”好安指揮道。
三位廚子雖都和王家簽了賣身契的,但深知學到一個方子的重要性,紛紛搓得十分賣力。
王甯看好安沒說下一步,忍不住好奇問道:“就搓?”
“就搓。”
一刻鐘後,一位大廚驚呼道:“水變厚了!”
“變厚就對了。”好安化手為勺舀了一掌心:“看到沒,拉絲成這樣就行了。”
王甯:“就行了?”
“百分之八十已經完成,剩下就是放入井水或者冰庫冷藏。”好記說道:“你們帶回去冷藏,明天就知道結果。”
王甯:“沒了?”
“還有這個。”好安回屋翻出一株草幹。
一位大廚說道:“這不是燈籠草嗎?”
“沒錯。你們搓的籽就是它的籽。”好安點頭道:“新鮮的草籽用清水就能成功,要是時間長的草籽可以在水裡兌一點靜置過的草木灰水。”
王甯:“這就沒了?”
“水和籽的比例要注意下,我寫給你。”
說完,好安又回屋拿出一大麻袋的草籽,道:“現在燈籠草沒了,草籽可以從我這買,一斤,一斤五十文,兄弟價二十五文。”
“我謝謝你。”
王甯的第一反應不是制作冰粉的居然是路邊、井水邊不起眼的野草,也不是好安一邊買方子,一邊買原材料,而是好安絕對不能嫁給他哥。
他哥的妻子以後必定掌王家中饋的,這職權要是給了好安,他能從她手裡多領一分錢太陽就能打西邊出來。
好安數完銀錠子,問道:“之前的水煮肉片吃出來可嗎?”
“沒。”王甯回道。
好安挑眉:“冬天已經來了,現在可是暖鍋生意最好的時候。現在方子便宜賣哦,一百兩要嗎?”
要是以前王甯肯定偏向買下,但今天知道了冰粉配方後内心五味雜陳。
他知道美食都是來自土地的饋贈,重要的一雙發現它的眼睛和創新的手。但一百兩買随處可見的燈籠草,他心裡還是有些堵的。
現在水煮肉片又是一百兩,沒吃出來的那一味肯定也是周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