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醒過來的時候是正午,陽光穿過窗戶,落在床邊的少女身上。
少女的手裡還拿着熱帕子,她的身體前傾,發現了醒來的人,眼裡浮現出驚喜。
“陸雲,你終于醒了!”
是小桃。
陸雲嘴唇動了動,吐出的聲音沙啞。
“殿下......沒事吧?”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突然襲來的黑衣人身上。
“沒事。”小桃聲音發抖,“殿下也沒事。”
小桃盯着陸雲,眼睛濕了,手不自覺地抓住了陸雲沒傷的那隻手。
陸雲:“那就好。”
陸雲松了一口氣,整個人才真的放松了下來,擔心的事得了答案,陸雲才發現自己被握住的手。
目光不由得放到了交握的雙手另一隻手的主人身上。
小桃順着陸雲的目光往下,臉一下子紅了,手一松,陸雲的手就墜了下去。
陸雲:“......”砸到床邊有點兒痛。
小桃紅着臉,不敢跟陸雲對上眼,支吾着轉移話題:“我、我去跟殿下說。”
陸雲看着小桃急忙出了房間。
他動不了,腦袋也隻能小弧度轉動,他能夠聽見外面有些細微的聲音。
風聲,蟬鳴,還有不知何處翻來的野貓在牆頭發出一聲叫。
大概過了一會兒,陸雲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
三個人......不對,四個人。
門被人推開,腰間挂了繡囊玉佩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身上的配飾随着跑動直晃。
陸雲看清了人:“殿下......”
“陸雲!”齊玉幾乎可以說是撲過去的,不便的腳讓他跑起來不平穩,多虧身後的青年拉了一把人,才沒讓齊玉給躺床上的陸雲行個大禮。
齊玉這舉動把陸雲吓了一跳,險些起來想要扶人。
“陸雲......”齊玉張嘴就是要哭,“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想哭,又不想在陸雲面前哭出來,就壓着自己想哭的沖動,就是語調裡帶着點顫。
齊碩站在齊玉身後,他對陸雲這個侍衛沒興趣,是死是活他都不關心,他跟過來隻是因為那個侍女過來找人的時候他剛好跟齊玉在一起而已。
禦醫說了人要是醒了就說明過了死劫,要是昏迷的時間太長,人就不好了。
齊玉之前看着沒醒的陸雲,一直提着心,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明明他讓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人還硬生生的憔悴了幾分,搞的過來看望他的太子還以為他苛待了人。
齊碩看着太子那副嘴臉,差點兒氣得動手。
什麼苛待,他就差沒把人供起來了,人吃不進去關他什麼事。
“我沒事的,殿下。”陸雲話說得很慢,也很費勁,即使這樣他也努力的想要去安慰齊玉。
他是四殿下的侍衛,保護他本來就是他的職責,四殿下不需要因為他受傷而感到自責與愧疚。
他的主子好像從那場秋獵之後就很容易多想,和以前那種故作不在意不同,而是習慣性地将錯誤歸咎于自己。
“嗯。”齊玉擡起胳膊,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沒事就好。”
跟在齊玉身後的齊碩看不過眼,伸出手拎住齊玉的後衣領,把人往後拽了幾步:“你與其在那兒哭哭啼啼的,還不如讓大夫給人看看。”
齊玉:“嗯。”
齊玉乖乖聽話,一邊抹着眼睛,一邊給跟過來的大夫讓開位置。
花白胡子的府醫熱了一腦門的汗,前面的人跑得快,他上了年紀,要攆上來還挺累的。
所幸陸雲本身底子就比較好,皮肉傷雖嚴重,但是内腑受傷較輕,細心養着也不會留下後遺症。
府醫看了下身旁緊張看着他的四皇子。
心下也知道這位是重視着這位侍衛的,感歎了一下這位的好運,在齊玉那句不用擔心别的,隻要效果好就行的話下,他開的藥方用的也是好藥。
齊玉接過藥方看了看,哪怕他對醫理一知半解也能看出方子上用的藥都是好的,不過.......他猶豫了一會兒,擡起頭看向另外一個人。
“二皇兄......”
這不是在他府上,現在這府邸的主人是齊碩,他不能越俎代庖。
齊碩最看不得的就是齊玉這副畏畏縮縮的樣子,拿過他手裡的藥方子看了一眼,目光掃了一眼開方子的府醫,又看看躺床上的陸雲。
百年的人參......還真是個金貴的侍衛。
齊玉也知上面的藥材不便宜,糾結着要不跟齊碩說他可以付錢的。
齊碩視線重新回到齊玉身上,瞧着他那副猶猶豫豫的模樣,皺了下眉,将手裡的藥方遞給身後的人:“讓人去抓藥煎上。”
黃雀接過藥方:“是。”
齊玉看着黃雀離開的背影。
他記得以前齊碩身邊常跟着的人并不是這一個,不過這個跟他沒有多少關系。
他擡頭看看齊碩,小聲開口:“謝謝。”
“我還不至于供不起你這一點藥材。”齊碩開口就帶點陰陽意味。
齊玉不反駁:“嗯,對不起。”其實他沒有這個意思,他隻是不好意思麻煩齊碩,他們之間有沒有太深的交情,甚至可以說得上不對頭。
隻是他沒有解釋,沒有解釋的必要,道歉就好了。
齊碩皺了皺眉,并沒有說什麼。
說到底,齊玉跟他也沒有什麼關系,他願意留人在自己府上,也僅僅是因為幼時的那一段不長的相處,以及那點血脈關系而已。
至于開解人什麼的,抱歉,跟他沒關系,他也沒有那個閑心。
黃雀很快就回來了,遞給齊碩一個眼神,齊碩明白對方是有事要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