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深吸一口氣,擦幹了淚痕。小提琴的琴弓勾住了她的指節,牽引着她向更深的地方走去。
分明看起來是平地,走起來卻像是樓梯,格蕾閉上眼,試圖用其他有限的感官探索着這個她原本熟悉的世界。這個滿是凹坑,觸感冰冷的圓柱體是通往禮堂的廊橋的欄杆。閉上眼睛,她卻真切地看見學生時代的她倚靠在欄杆上和朋友們偷偷觀察帥氣的學長。腳下吱嘎作響的是溫室的玻璃殘片,溫室管理員總是對學生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少人常常跑到這裡來尋個清閑。同時,隻要穿過種種叫不出名字的珍奇植物,推開半掩的玻璃門,就能到達守護團中人人皆知的流星雨聖地——天台的臨時停機坪。
不過現在這裡已經被其他人占據了。瑞安似乎停下了腳步,拉住格蕾的那隻手一緊,兩人迅速隐藏到并排放置的風機背後。
一個人影跑過,破損的金屬劍刮擦着地面,刺耳的噪音幾乎掩蓋了喃喃自語,僅餘幾個支離片碎的詞組,“…我…拿到了…物質槍…”
格蕾和瑞安都是一愣,紛紛豎起了耳朵。物質槍是守護團守護的神器,也是守護團建立的基石。按理說這種東西應該是被牢牢看管的,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外人手中?除非…結合現在突發的敵襲,以及對方似乎有備而來,第一時間就吞掉了守護團重要兵力所在的禮堂。她嚴重懷疑守護團裡不僅有内鬼,敵人還和内鬼裡應外合,表面攻擊禮堂,實則是竊取物質槍!
而他們遇到的這個人,就是内鬼!
想到這裡,她悄悄伸出手,露出腕間的光腦,對着那個人連拍了好多張。
現在看不見沒關系,先留證據,等她處境安全實力提升後再複仇也不遲。
拿着破劍的人十分警覺,開始四處張望。瑞安迅速捂住格蕾,同時凝氣屏息,悄悄探出頭去……就在剛才,那人說話時,格蕾就已經從他的聲音中分辨出身份——拿着物質槍的,竟然是諾然學長!
被寄予重望功績無數的守護團新星,最受這個世界大衆歡迎的穿越者,解決霍斯金斯星盜肆掠的英雄,斬下金屬暴徒頭顱的勇士…這樣一個功績說到日上三竿也說不完的英雄人物,實際上是一個為了得到神器不擇手段,甚至勾結外敵殺穿守護團的卑鄙小人。這說出去誰信啊?
不,還不能把話說得這麼絕對,格蕾按耐下内心“真是瞎了眼了,看上過這麼一個破玩意兒”的怒吼,試圖重新讓自己站上理性的高地。這有可能是一個巧合,也可能是有人故意算計。憑借着他們這幾年來的同學情誼,她決定找個合适的時機當面問問他……就當是為自己從未開始便已經結束的暗戀畫上最後的句号。
“是我太緊張了?不…這裡應該不會有人偷聽,哪怕還有活着的,應該都在逃命吧…”諾然轉過身,似乎在與什麼看不見的人交談,他應該是完成了一件極為重要的重要事,一向冷靜自持的聲音中也帶入了幾分激動的顫抖。即便是第一次在守護團内部決鬥中取勝,獲得“希望之星”稱号時,他也不像今天這般興奮。
“…我在這個破地方待了十幾年,終于從那個老不死手上拿到了它……神器就應該配我這樣的強者,鎖在暗無天日的保險櫃裡簡直是暴殄天物,隻有在強者手裡才能發揮全部威力……你們的這個前置任務也太長了吧?任務提示也不明确……除了拿到物質槍的目标以外其他什麼都沒說,再這樣我真的會去投訴……”邊說他邊踏上了一艘停靠在天台的飛船。
倏忽間瞥到諾然樣貌的瑞安瞪大了雙眼,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卻又被坐着的格蕾拉了回去。
“你幹什麼?”格蕾被吓了一跳,壓低聲音。
“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交易嗎?我手頭上有一些記錄了古代遺迹和墜毀貨船的星圖,事成之後,給你二十個……作為交換,你開船載着我,跟蹤這個人。”瑞安發現自己剛剛有些沖動,平複心情後又連珠炮般地說道。
格蕾眼前一亮,迅速将什麼暗戀對象掉馬之類的小事抛在了身後,但聽到瑞安後面的要求後,她明媚的笑容又暗淡了下來,“……什麼跟蹤狂行徑,這種活我可不幹。”
“那再加上一顆星球的所有權,如何?”
來不及思考,全憑直覺,“那就這麼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