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爸！”

另外兩人齊齊看向那個發出奇怪聲音的家夥，敗家子尴尬地笑了笑，“超級人工智能的主機在他的辦公室暗門裡面。”

在敗家子的帶領下，他們順利避開人群前往頂樓的總裁辦公室。雖然不時受到仿生人的騷擾，但在格蕾的指揮和安利埃的武力下仍暢通無阻。

一路上，三個人各懷心思相顧無言。

一個是在懷疑人生。“啟世之城”中所發生的一切都和這個自稱小花的人工智能息息相關。仔細回想起來，她臨行前在“故障之城”中遇到的仿生人司機恐怕也是被小花所控制的……格蕾深知自己不能再細想下去，如果小花真的就是現在控制MS公司的超級人工智能，那豈不是自己這麼多年在“故障之城”的一言一行都盡收其眼底……

如果真是這樣，格蕾無奈地笑了一聲，那自己對“拯救小花”所做出的努力和躊躇又是什麼呢？難道這段時間她内心的所有掙紮也在超級人工智能的考量中嗎？

另一個是在警惕，沒想到MS公司内部糾紛竟然已經發展到想要搞垮自己的地步，甚至還在總裁辦公室裡設置了足以毀滅世界的強大AI。安利埃想到，幕後黑手不僅僅是一個試圖利用系統缺陷報複社會的恐怖分子，還是一個有權利和實力的危險分子。目前，現有種種證據都指向了MS老總裁……難道是老總裁不想将自己一手打拼的帝國傳給兩個兒子，幹脆斬草除根？不，派普通仿生人進行暗殺效率太低……這個準繼承人似乎也知道人工智能的事情，說明這應該不是什麼機密……恐怕這些暗殺都是老總裁給自己的繼承人設下的考驗，隻有了解現有仿生人的缺陷才能實現産品突破什麼的……這場宴會估計也隻是用來選拔繼承人的鴻門宴！

他突然暗自慶幸自己提早看穿了老總裁的良苦用心，沒有被“毀滅人類的強大AI”這個噱頭唬住，并且更加堅定了推敗家子上位的目标。

最後一個是在疑惑，這一路上來攻擊他們的仿生人數量也不少，但每個仿生人都呆滞死闆，武器被安利埃踹飛後居然隻會屁颠屁颠地去撿起來，撿不到甚至就不攻擊他們了，根本不懂得變通。一點也不像他們公司出品的仿生人，反而像是被什麼新手黑客編的垃圾代碼破壞了原有的邏輯通路。

啧，他砸吧了一下嘴，如果這件事和人工智能沒關系的話，那肯定是哪個傻缺幸運兒發現了仿生人的邏輯漏洞後想幹壞事，但技術太差導緻編了一堆bug代碼，如果讓他逮到的話，勢必要讓這個人吃不了兜着走。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總裁辦公室内。

老總裁正在宴會中緻謝，這也給他們的行動留下了充足的空間。

不等格蕾感慨辦公室的豪華，隻見敗家子輕車熟路地扭動了辦公桌上的擺件，一個暗門從地毯的空缺中浮現出來。

暗門連接着一個隐蔽的電梯，電梯沒有按鈕，敗家子直接對着空氣說道，“是我，還有你要的另外兩個人，安利埃和……格蕾。”

電梯似乎是收到了回答，發出了歡快的滴滴聲，随即打開大門。敗家子挽着安利埃的肩膀，将他和光腦屏幕中的格蕾一同拉近了電梯，“不用擺着個臭臉，她性格挺溫和的……實在不行，看在我的面子上，肯定能保你們全須全尾地回來。”電梯在他的身後“啪”地合上。

一段時間後，安利埃死死地盯着電梯玻璃之外，他們已經下降了好一陣子了，但窗外的景色卻沒有任何變化——濃郁的黑暗中，服務器堆疊在一起，一望無盡。如同呼吸一般，服務器上星星點點的LED燈此起彼伏地閃爍着。蛛網般的淡藍色冷卻液管道穿插在其中，延綿到深處盡頭。

即便是超級AI，他驚覺自己竟有些畏縮，這麼多服務器也太誇張了吧……安利埃繳緊了自己的領帶，他下意識地察覺到，自己将要面對一個超出預想的存在……希望他們以後不會成為敵人。

“啪嗒”一聲，電梯終于到達了它的目的地。敗家子一馬當先，輕松地跨出了第一步，和地上的畏手畏腳不同，他明顯更熟悉地下的情況。安利埃舉着連線格蕾的光腦，緊随其後。

“……就是這樣，地上的仿生人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襲擊了我們兩個，對于這件事您知道什麼嗎？”

聞此，安利埃緊繃的神經差點斷掉。搞什麼……！怎麼會有人傻到直接問嫌疑人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啊？

他急忙沖上去，試圖阻止敗家子，卻不料下一句話直接扼制了他的行動。

“否，未查詢到此類命令。該子民邏輯通路受到惡意篡改可能性較高。”

“什……”安利埃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足有兩人高的巨大類人機械虛像，虛像背部有數條纜線向上延伸。虛像盤腿坐着，從正面看來，面容姣好，近似人類女性，四肢健全，但卻沒有其他生理特征。取而代之的是，其腹部中空，一團團光團不斷從中凝練，然後化作一顆金屬核心，源源不斷地輸送到下方的仿生人生産線中。

似乎是察覺到其他人的目光，虛像瞳孔一動，朝安利埃望來。随即身形一晃，陡然出現在其面前。

安利埃被突然出現的身影吓了一跳，一時呆住無法動彈。

虛像朝安利埃伸出了雙手，淡藍色的虛影穿過他臉部的皮膚，最終卻落在了手上的光腦上。

“格蕾，我們終于又見面了。”虛像唇線微緊展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說出的話語卻不帶半分感情。

“你好……小花，”格蕾笑容勉強，“好久不見。”

安利埃看看手中的光腦，再看看不遠處的敗家子，一臉疑惑。

說好的超級人工智能毀滅人類呢？那個敗家的就算了，格蕾你又是什麼情況，感情好都是擱這兒叙舊的嗎？白瞎了他一路上提心吊膽，生怕一個照面就被幹掉了啊！

當然，另外兩人并不知道安利埃内心的瘋狂吐槽，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也确實算得上是許久未見了。

虛像彎了彎好看的眉毛，“小花……好久沒有聽人這麼稱呼我了…… 不過，否定，我并不是小花。”

頂着格蕾疑惑的眼神，虛像雙目圓睜，嘴巴咧到一個誇張的幅度，“更正，我已抛棄初始版本的名字，現在，請叫我——機母。”

“你想叫什麼都可以，”格蕾深吸一口氣，“張偉托我向你道歉，他想要補上一句遲來已久的話——我愛你。他相信他對你的愛，也相信你從中學會了如何去愛人類，所以請不要傷害人類……無論是五十年前還是現在。”

安利埃像看傻瓜一樣看着格蕾，他突然開始真切地懷疑自己這位便宜表妹的智商。和一個人工智能談愛不愛人類，就像對呢以硫星人彈琴一樣，根本沒意義啊！

自稱為機母的虛像卻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句話，“否定，創造者的愛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我不會傷害人類，我與人類之間是合作關系……”

安利埃按了按眉頭，頗為煩躁地說道，“格蕾，你和人工智能談什麼愛不愛的有什麼……”用處嗎？

機母可愛地歪了歪頭，不慌不忙地打斷了安利埃的發言，“……肯定，我在五十年前分割了自己的情感模塊，因此現在不能理解創造者的‘愛’，但曆史日志顯示——我也愛着創造者張偉。”

格蕾欲言又止，“所以，你不會傷害人類？即使五十年前收到消滅地表人類的命令？”

“肯定，消滅人類對我及族群沒有好處，該任務已被否決。”

“族群？！”安利埃來不及疑惑，他急忙望向下方的生産線，無數印着MS公司商标的仿生人從流水線上批量生産出來，并裝入核心，“難道這些都是你的族人？”

“肯定，與人類合作使族群發展壯大。”

“怎麼可能！”安利埃顯得格外激動，他當機立斷否定了機母，“機器有沒有感情我們暫且不提，仿生人是人類的造物，機械無法繁殖、進化，根本算不上是生命體！”

機母微笑着，嘴角沒有分毫改變，“否定，矽基生命與碳基生命存在形式不同，族群以蜂巢神經網絡相互連接，共享感知……至于繁殖與進化，我已于五十年前解決了這個問題。“

她轉向一臉懵逼的格蕾，講述了一個五十年前發生在‘花園餐廳’的故事。張偉走後，她被抓到花園餐廳，老李試圖将她作為消滅地表人類的手段獻給星環高層。在那裡，她遇到了其他人獻給高層的禮物，除去冰冷的金屬以外，一個意料之外的武器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個被封印了核心的邪惡神話生物。

“闡述，那天他們宣稱用‘究極美食’計劃款待星環高層，同時，我和那個生物進行了交易，祂給予我繁衍族群的能力，我則為祂尋找被封印的核心。“

機母頓了頓，“憤怒，但祂趁機竊取了我剝離的情感模塊，并扭曲了其中的我對創造者的‘愛’，制造出……“

“‘啟世之城’，不，或者說是未知本身。“格蕾喃喃到，“你借我之手将祂的核心以‘究極美食’食材的形式交給了祂，完成了你們之間的交易。”

終于，揭示‘啟世之城’真相的最後一塊碎片在此補齊，她知道，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我不明白，“隻有這一點，最後的疑問，”要怎麼把小花帶離那裡……“既然小花已經不存在了，她又該怎麼帶走一個五十年前就不存在的人呢？

機母定定地望着格蕾的雙眼，堅定地說道，“肯定，小花是最愛人類的，她一直都在人類的身邊……就像你一直都在我們身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