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嗎，說是那些發瘋的機器人把這裡的人類員工都殺光了，要不是因為這座信号塔是我們現在與地面派遣部隊的唯一聯絡途徑，也不會把我這個機械學人才派過來，老李他口頭上說是什麼你也研究機器人，幹脆研究研究機器人為什麼發瘋，解決了也是大功一件……”張偉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來自己剛來這裡時每天擔驚受怕，生怕那些機器人強行破牆，為此還裝了一堆防禦武器。

感情好啟世塔上那堆武器是用來打機器人的啊，格蕾心想，我說為什麼都是一堆熱熔武器，連針對人的槍都沒一個。

“你可千萬不要小瞧了那堆機器，它們瘋是瘋了，但邏輯芯片正常，後來發現用臉騙不到我後，竟然變得越來越像人，不僅是臉，還有身體，最近來到塔下的，除了你……們兩個，都已經進化得和人類沒有什麼區别了。”

“你把他們都幹掉了？”格蕾一時語塞，難怪聽瑞安說，每個去啟世塔殺啟世者的人都有去無回。

她有些沉默，不知道該不該向張偉揭開那個殘忍的真相——因為那些确實都是人類。

瑞安戳了戳她的腰，在張偉看不見的角度向她做了個口型，“沒死。”

格蕾長舒了一口氣，這一幕在張偉眼裡卻像是她因為實力強大所以根本沒把這些放在眼裡。“能力強就是好啊，也難怪你敢把外星異族作為寵物……”他說着瞥了眼瑞安，又帶着星星眼看向格蕾的機械手臂，“還有從未見過的制造技術和金屬……”

那是，格蕾默默想到，超前了五十多年呢，等等，剛剛好像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瑞安微笑着，蛇一樣地攀附着格蕾的另一隻手臂，親昵地說道，“那是，姐姐最疼我了。”這個人畜無害、楚楚可憐的微笑在格蕾眼中卻像淬了毒一樣，她自知自己斷不能接下。

于是她臨時轉移話題，“你的能力是什麼？我之前在上面撿到了一本書，是你的嗎？”

“啊，”張偉撓撓頭，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在玩這個遊戲時穿越的，能力就是這個養成遊戲系統，不過我之前主要是拿它給自己點了一堆智力，後面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忘了這回事了。”

果然，和猜想一緻，格蕾又問道，“我能去上面看看嗎？樓梯上面就是信号塔中心嗎？”

“上面？樓梯？”張偉十分疑惑，“塔隻是外形而已，這裡隻有這一層啊？你是不是餓傻了，我給你做頓好吃的填填肚子。”

緊貼着她的瑞安也搖搖頭，“我沒看到樓梯，隻看到你從書堆上回來。”

怪了，格蕾看着頭頂清晰可見的螺旋樓梯，愈發肯定了一探究竟的念頭，“你在這裡先休息一下，我去上面探探。”

“嗯，正好我也有要解決的事。”瑞安捧着杯子，眼中閃過冷意。

等了許久，張偉說是要去做飯，實則一直蹲在牆角沒有動彈。格蕾有些好奇，走近一瞧。不看不知道，張偉所謂的美食竟然是塔壁和地闆接縫處長的蘑菇！

“你怎麼會吃這個！”

“因為餓啊，”張偉雲淡風輕地說道，“老李上次派人來給我送物資……吧唧，吧唧……感覺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我這些年都是這樣活過來的，我和你說啊，這個黑色的肉最厚，但不頂餓……”

格蕾聽着心塞，忙阻止了他，“這些可能有毒，難怪你連時間都記不清了，别吃這些，我包裡有自助售貨機裡買的營養餐。”

她掏出幾盒明黃色的糊糊，“這是手撕雞味的，那個是炒河粉味的……”

張偉看着這幾盒營養餐眼睛發直，口水嘩啦啦直流。格蕾不打算打擾他，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到樓上看看，她還不忘囑咐道，“今天先給你這些，一次性吃多了對胃不好。”因為明天我就能把我們都帶出去了，你也不用再吃蘑菇了。

臨走前，格蕾握住文件，她的手攢得太緊，差點把紙張戳個洞。她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扭頭就恢複到平常的穩重狀态，“你是啟世者，對吧？”

“什麼？”張偉似乎有些疑惑，臉卻逐漸變成熟透的蝦米，“老鄉你說這個幹什麼？這個，這個，雖然有點難以啟齒，但還是希望你不要再把我在原來科室工作時的中二黑曆史說的這麼大聲啊…………”

他捂着臉蹲到一邊，“是啊！那個在會上大喊着我一定要開啟機器人新宇宙的大門的被嘲笑了三年的傻瓜就是我啊！”

好吧，她就知道自己不能指望這個穿越前熱愛養成系，穿越後中二魂不改的家夥會給出什麼正常回答的。

“再會，我的摯友！我，冰晶雪蓮格 紐钴綠連爆三個系統的狗頭未來要成為星賊王的女人蕾，一定會回來的！”格蕾擺出一個帥氣的pose，甩了甩自己根本就不存在的披風。走遠後，又退化成一隻自由的猿猴，在書堆間蕩來蕩去，直到抵達發現那本書的書架前，深吸一口氣，随即繼續向上走去。

随着她的不斷前進，兩旁書架的書也從最開始的滿滿當當變得逐漸稀疏，一些銀色的試做品交替出現在架子上。最開始還是一些功能化的設計，但到最後卻又統一向着人型演變。大的、小的骨架，以及逐漸趨近人類女孩的面部，無不意味着其設計者将重心全然投入在設計仿生人裡面。

她繼續走着，直到頭頂頂到了木闆。格蕾伸手敲了敲木闆，不久之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這就來！是新的研究員到了嗎？”

伴随着鎖扣的咔哒聲，格蕾探出了頭，“哪個研究員從地裡冒出來啊？”

“是你！”果不其然，面前的人正是剛剛自稱張偉的啟世者。

“你，你怎麼來了？已經到物資配送的時間了嗎，嗨，看看我，都沒先讓你坐坐。”張偉從木闆前移開，格蕾也終于看見了“樓上”的真面目——和剛才的房間布局完全相同，但地上的書變少了 ，多了一張沙發和另外一張書桌，顯得有些空曠。牆壁上拉着一張床單，上面寫着幾個大字，“歡迎新同事阿碧！熱烈慶祝原型機1号試做成功！”

“你……”還不等格蕾說完，張偉就絮絮叨叨地将前因後果講了一遍，無非是自格蕾走後，他受到類人機器啟發，決定創作真正具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仿生人。阿碧，則是總部得知原型機試做成功後給他派來的助手。

“多虧了你的飯啊，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到試做成功的這一天，原型機成功也有你的功勞！上次走得太急，沒和你好好介紹自己，張偉，殖民戰略星環，機械系設計者。”張偉主動握住格蕾的手，大幅度擺動，“格蕾，你是後勤系的運輸者，對吧？”

“嗯？嗯，”格蕾決定入鄉随俗，雖然運輸者這個稱呼她怎麼聽怎麼覺得耳熟……

“你的飯，”她丢給張偉幾盒營養餐，塔裡面的時間幾乎完全混亂，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第二層張偉肚子裡是不是還留有第一層張偉吃下去的飯，反正她是不能再眼睜睜地看着他吃蘑菇了。

“這就要走？”張偉硬是将她拉到房間中央，那裡正站着一個一米多高的機械骨架，“來見見原型機1号！1号，這是運輸者格蕾。”

原型機1号的金屬眼窩裡空空蕩蕩，面部覆蓋着近似肌肉的透明氣囊，這足以支撐它進行名為“微笑”的動作，“初次見面，運輸者小姐，我是人工夢中人原型引擎（Prototype engine to artificial lilim），當然，為了便于稱呼，您也可以叫我花（P E T A L）。”

機器人乖巧地歪了歪頭，不知為何，格蕾竟莫名從它的這個動作中看出來一點挪揄的意味，它微笑着補充道，“或者小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