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這樣的嗎?
在意志陷入沉睡的時候,理智仍在不斷叫嚣着,“這不對勁!“、”快起來,離開這裡!“。
格蕾揮揮手,但卻無法擺脫這種無端的緊張感,她最終沉沉睡去。
睜開眼,入目仍是家中熟悉的景象。狹小的房間,脫落的牆皮,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隻能開半扇的窗戶,這是她所擁有的全部。格蕾隻覺得自己剛剛經曆了一場長長的夢境。機器人,未來城市,魚人,穿越……景象在她的眼前不斷閃現,她甩了甩頭,自從上次在小巷中遇到那個神秘商人後,這些稀奇古怪的夢境就在不斷地困擾着她。
她伸了一個懶腰,按掉了暴躁地唱着“Disteny~“的鬧鈴,抓起椅背上的衣服,試圖在一片朦胧中套上套頭毛衣。
好不容易掙紮着穿好了袖子,格蕾不慌不忙地走到窗戶旁邊被稱為“餐桌”的支架前。
她将早餐放進櫃頂的微波爐,拿起手機,卻發現熱搜的前十條全都是娛樂新聞,看起來她沒有錯過什麼。
她抓了抓自己雞窩一樣的頭發,看起來在她睡着的這段時間内并沒有錯過什麼,世界照常在轉動
窗外是鉛灰色的陰沉景色,卻已華光初上。格蕾歎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自己肯定是遲到了,甚至可能曠工。
她随手撕開一袋速溶咖啡,攪動着苦澀液體的同時還給上司打了一個電話,試圖讓其相信自己是因為生病不得已才曠工
耳邊傳來一遍遍嘟嘟聲,格蕾百無聊賴地看着手上的咖啡
深棕色的液面倒映出一張了無生氣的臉龐……和一支機械臂。
嗯?
格蕾晃晃自己的手臂,液面的映像也随之移動
電話終于接通了,但傳出來的卻并不是那個中年女上司嚴厲且尖細的聲音——而是另一個意外稱得上熟悉的聲音。
“格蕾!你快給我醒過來!”
她猛地睜開眼。
眼前一片蔚藍,一股股氣泡遊魚般從身側竄過,頭頂的陽光被水波扭曲成怪異的形狀。她下意識地想要呼喊,卻隻吐出了幾個氣泡。
驚恐攥住了她的心,她揮舞着雙手,徒勞地撲騰着。
她的手…是不是有點小?
來不及深入思考這個問題,格蕾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手。
穿過層層水流,一個人影箭一般地徑直向她沖來。
“你快給我醒過來!不要睡啊!”
一隻結實溫暖的手握住了她胡亂揮舞的小手,将她向上拉去…
她的頭率先突破水面。
格蕾彎腰咳出了剛剛嗆住的水,她拭去臉上的液體,随手甩在了地上。
瑞安正站在面前,一臉緊張地看着她。
格蕾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他們緊握的手。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隻是剛剛看你倒在這裡一時心急…”
格蕾好像沒有注意到這些,她似乎正沉浸在回憶中,甚至順手捏了幾下,“……不像。”
“不像,不像什麼?”瑞安的臉龐突然變得通紅,同時卻不經意般地将自己的手指一隻隻抽離。
魚人的手很光滑,幾乎沒有褶皺,除了指間的蹼外形狀和人類相同,但卻更為柔弱,像沒有骨頭一樣。
和剛剛拉住她的那隻手不一樣。
格蕾懵懂地回憶着,突然發現了另一個細節。
剛剛那個聲音…不就是那個便宜表哥嗎?
她瞬間清醒了過來,
開什麼玩笑?那個家族精英竟然在小時候還救過她嗎!
腦海中浮現出安利诶那張莫名欠揍的完美笑臉,她甩了甩頭,暫且當做是路過的好心人救的吧,但這件事還是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一些痕迹。
“我們這是在哪兒?”他們正站在膠質池子的中央,四周的空氣似乎和液面融為了一體,難以看出分界面,一切都籠罩在氤氲的“蒸汽”中。
瑞安暗自觀察着格蕾的神态,發現她似乎已經恢複了過來,不禁松了一口氣。他像格蕾一樣捧起一抔膠質,“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那本書嗎,和我想的一樣,這種物質和書上的描述非常符合——‘似水亦氣,非水亦非氣,外存珠光,複如清不能守,是為人魂。’”
瑞安的聲音似乎來自于喉嚨的底部,這種聲音低沉而富有共振,仿佛刺透空氣,他脖頸兩側的鰓随着聲音的振動而不斷抖動,在空氣中劃過華麗的痕迹。格蕾隻覺得自己突然耳鳴了一下,什麼也沒有聽見。
“所以說……”
格蕾并不了解這個世界的古代語言,光腦上配備的翻譯器也隻能将其豐富的含義勉強壓縮成一句她所能理解的話,“這是靈魂?”
“是的,或者用更準确的語言說,”瑞安将手中的膠質倒回池中,“這些是靈魂被萃取後剩餘的渣滓……真是有夠浪費的。”
最後半句幾乎是氣音,瑞安清秀的臉龐在靈魂殘渣光芒的映照下卻流露出幾分神性的光輝。
格蕾看向頭頂天花闆上的破洞,剛剛他們就是從那裡掉下來的。現在破洞已經完全變成具有血肉的組織,靈魂剩下的膠質正源源不斷地通過附着在其上的血管,湧向上方無盡的黑暗中。
這一幕看得格蕾不禁有些惡心,“這都是些什麼啊?牆壁和管道為什麼會變成這種玩意兒?”
“是變異區域,你們這些探索隊的不就是被‘未知’裡面出現的變異區域吸引來的嗎?”瑞安背對着格蕾,透過一層靈魂蒸汽組成的薄霧,他的身影有些看不真切,“隻有變異區域才能永久提升穿越者的‘能力’。”
“啊,這樣啊,”格蕾打破了沉默,她聽起來有些興緻不高,“那對我沒用啊。”
她罕見地回想起被自己賣掉的那一連串系統,坦蕩地說到,“我又不依靠那勞什子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