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動,回頭的煙霧熏着眼睛。
辛語轉方向,迎着風站立,染色長發撲簌簌地晃動。
“煙酒都沾,跟着蔣又鳴,他就教你這些?”程杭一看向辛語。
辛語無所謂地說,“我不需要活太久。”
以前辛語好像就說過,她沒有四十歲以後的計劃。
程杭一說,“以為你已經改變計劃。”
以前辛語還說過,程杭一會是她最後一任男朋友。
辛語自嘲一笑,“的确計劃有變。”
一支煙很快燃盡,辛語轉身準備走,卻走向入口處的反方向。
“你對這裡不熟悉。”程杭一拉住辛語的手腕,笃定地拆穿她的話。
她的夜生活,沒那麼精彩。
辛語随口說,“我有夜盲症,在夜裡看哪裡都是一樣的,時常迷方向。”
“你以前沒有夜盲症。”
“我一直有。”
“我不知道。”
“對,你什麼都不知道。”
“……”
“……”
陌生的地方,他們卻針鋒相對。
程杭一不敢過分用力握着她的手腕,手指彎曲圈着她的手腕,“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自己不會發現?”辛語反唇相譏,說的是夜盲症的事情,也是十年暗戀的事情。
“你給的障眼法太多,我看不清。”程杭一長吸一口氣,“我問你你會如實回答嗎?你現在……”
刨根問底後,很多事情會變得無趣。
辛語大概能猜到程杭一要問什麼,可他手上戴着戒指,問前塵往事又有什麼用呢,除了給她添堵。
辛語甩手,輕易地掙脫開他的手,“我們進去吧。”
小院是酒吧後院,路面是破碎的水泥路,坑窪破碎,鞋子踩在上面,會有咯吱咯吱的聲響。
辛語背對着身,卻能感覺到程杭一在靠近,這讓她感到不舒服,所以她防備地轉過身,像隻随時準備進攻的刺猬。
“我要解釋的事情有點多,第一,我不知道你喜歡過我,你掩飾得很好,沒有發現是我的問題;第二,我不知道我喜歡過你,沒有及時自省這是我的問題。第三,你一直在意的栗色長卷發,是因為你說過喜歡這個發色。”像是擔心辛語會沒有耐心聽完,程杭一語速極快,噼裡啪啦地撿着重要訊息說。
這些訊息的确把辛語炸得頭暈眼花,“我什麼時候說過喜歡栗色長卷發?”
“你不知道的事情,同樣有很多。”程杭一把這句話還給她。
辛語被氣笑了,這人搞替身文學那套,現在又強詞奪理推脫罪名。
“你……”
“我什麼?”程杭一期待地追問。
“……”辛語低頭,看到他手指上戴着的冷色素圈戒指,“你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
-
“辛語?”有人站在小院門口喊辛語的名字。
辛語認出是秒甯的聲音,她繞過程杭一,走向秒甯,“我在這裡,你出差回來了?”
“剛下高速,聽師兄說你們在這裡聚餐,過來找你。”秒甯看到程杭一,“程總。”
程杭一輕點頭算是打招呼。
秒甯對辛語說,“韓笑說你陪程總停車,很久不見你上來,你有夜盲症又路癡,竟然陪别人停車。”
程杭一驚詫地看向秒甯。
辛語深呼一口氣,玩笑着說,“還好你來接我們,不然就要耽誤程總的時間。”
“不會。”
三個人同行,程杭一顯得多餘,因為辛語和秒甯有說不完的話題,可以談工作、可以談共同的朋友、生活。
程杭一想起莊靜曉對他的評價,他幾乎沒有勝算。
程杭一走在前面,辛語和秒甯走在後面。
辛語低聲說,“謝謝你。”
“不客氣。”秒甯回。
辛語笑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要編夜盲症的謊話?”
秒甯說,“這個謊話你說過。”
“是嗎?我不記得了。”辛語這兩年圓滑不少,說過很多自己會忘記的謊話。
秒甯确定地點頭,“我記得。”
辛語覺得今晚上氣氛真奇怪,和程杭一獨處時壓抑緊張,和秒甯獨處同樣忐忑不安。
秒甯玩笑着說,“程杭一什麼意思?想和你複合嗎?”
“不知道,大概不是。”辛語說。
秒甯繼續玩笑着說,“需要男朋友嗎?我可以假扮。”
正經的話,玩笑的方式說出來,辛語玩笑着搖頭,“不用了,别把簡單的事情變得複雜,别把無辜的人拉進漩渦。”
秒甯說,“如果我願意呢?”
這是秒甯第一次,正面地表達對辛語的感情。
辛語擔心的事情最終變為現實,以前她可以逃避或者玩笑地忽視秒甯的心意,可這一次,她必須正面地回應,“可是我不願意,在我心裡,你和蔣又鳴是一樣的,是好朋友、好兄弟。”
秒甯笑了一下,“蔣又鳴總說我不夠勇敢,應該戳破窗戶紙,不問時,不死心,問出來,心死得翹翹。”
辛語輕松着說,“我不喜歡改變,現在這樣就很好。”
秒甯問,“你還愛着程杭一?”
辛語搖頭,“很平靜,應該是不愛了。”
就連聽到程杭一說她是栗色長卷發的原型,她内心同樣沒有泛起半分漣漪。
感情很絢爛,可辛語已經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