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說,魏子芳前幾天拿着羊肚子去溝邊的石闆上洗,沒站穩滑過去手腕撐地,骨折了,自己做不上飯。小姨早晨炒了羊肝,給端過去一盤,就看到魏子芳單手剁菜,女婿娃子屁股撅上爬到竈火邊吹火的呢。正說着,魏子芳端着一盤盤鍋盔來送。
小黑貓跟着貓媽媽爬到了三四米高的草棚上去,大白在慢悠悠走,它跟在後邊跳,跟一隻黑喜鵲似的。大白卧下來,在金黃的幹草叢裡懶洋洋地曬太陽,小黑貓依舊跳來跳去,追着大榆樹上的麻雀跑。大白胖些了,悠閑自在的。它是偉大的母親。
姥爺拿個小闆凳,坐在老院的大榆樹下裝蒜骨朵子,二十對一袋,蒜骨朵上沾了泥土的黑皮皮要剝掉,一個個白淨的裝。
老院裡的草一半枯黃一半碧綠,雪白雪白的圓圓在陽光下亮閃閃的草地裡和丢丢追逐、狂奔,追着追着,丢丢将圓圓撲倒了,兩個唬起來。
院裡的葫蘆葉子都已枯萎,就剩粗壯蜿蜒的藤蔓還頑強活着。窩葫蘆越來越大,比飯盆還大。姥姥驕傲地說,“牆頭上一個大葫蘆,我揪哈來帶到哈密,你媽賣咧十九塊錢嗫。”
姥姥拿叉扒拉晾曬在地上脫了籽兒的褐葵花頭。
“這個留哈幹啥?”
“冬天喂羊麼,不能捂掉咧。”
姥爺将床架上的窩葫蘆一個個翻身,拎來兩根木闆橫擺在床的周邊,拓展了床闆的寬度。“擺開些,它就不容易壞。”
秋天的天空,白雲是一絲兒一絲兒的,散亂卻又美麗。空氣幹燥、爽利,這個時候最能體會秋高氣爽。
“尕黑貓娃咋又到院子裡跑嘀嗫?鑽到床底哈去咧。”
姥姥架火,熱水洗鍋。“那吃個飯去都害怕嘀,驚到這裡,驚到那裡,一老警惕嘀很。給個肉都叫不到跟前。别嘀貓娃一抓就抓住咧,那跑去歪嘀很,賊娃子一樣。”
“小嘀節看去最蔫兒麼。”
“小嘀節再嘀貓娃都抓掉,那一天到晚掉嘀妞妞上,又吃妞妞又吃飯,長嘀大咣咣子咧。”
去東湖,一路上不知誰家的雞和兔子,在路邊的草叢裡跑得跑,睡得睡。這些雞長得肥肥胖胖,羽毛有光澤,怪好看的。東湖沒多少水了,湖底的植被也都裸露在空氣中,其中水蔥長得粗壯、森綠。東湖成了一片有水窪的低坑湖灘。
有個大伯開着拖拉機拉着一車鬥的土,往門前拾掇好的空地上倒。老頭、老太拿着鍁慢慢鋪土。這戈壁灘上,鋪了厚土,來年也能種菜。
回去時姥爺正好迎面過來,說去村上看看醫生來了沒,每個禮拜一、禮拜四來。姥爺腿疼,走路愈發得跛了。
“誰家嘀雞?那一窩窩綠綠嘀草裡頭蹲嘀嗫。”“朵家嘀麼。”
隻是在路上走着,炖魚的香味就飄到鼻子裡來了。村裡家家戶戶過節的氛圍還是很濃郁的,放下農活,紮紮實實做一頓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