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簸箕裡這些椒蒿、黃花菜、艾葉子麼,好嘀很。”
風停了,一個陽光普照的傍晚。所有的傍晚都總不會讓人失望。
姥爺剛要提起水桶去飲羊,“牛金花那讓我取些韭菜去嗫,取上包餃子。”
李亞茹,“走!”
牛金花家搭了大篷,篷下的韭菜都吃了一茬,蘿蔔葉子也都半大了。這些綠菜,在青黃不接的春天裡可是格外惹人喜愛的。
回來後我和姥姥用一根棍子擡着盛剩飯、面湯的桶去小舅家羊圈。山羊不稀得喝這些,綿陽們搶着喝,一隻隻圍攏過來,如饑似渴,毫無秩序。我拿着棍子趕綿羊,趕出一條路,姥姥過去飲水盆邊倒湯。
姥爺交代我撿韭菜,我撿了幾根,看姥爺閑坐着,“爺,撿韭菜來!”
“這麼個毛毛韭菜,不要錢嘀麼,也好嗫。”
快撿完時,我去門口揪榆錢子。這榆錢一朵朵的,像有十幾片花瓣的綠花。我們不要花蕊,隻要一個個瓣兒。整朵地捋下來,再一瓣瓣擇出來,用篩子篩一篩,褐點點都慮掉,洗幹淨,着實是個細心活,麻煩活啊!自己動起手來,才知吃這一碗新鮮蒸榆錢不容易。
“老婆子,韭菜擇完咧,給。”姥爺拿着一把幹淨韭菜往正在竈台邊架火的姥姥手裡送。
“啥都給給我!袋袋子來?咋麼拿上來嘀咋麼裝!”
姥爺轉悠了一圈,找到了袋子,裝上韭菜,又轉悠過來,“老婆子,放到哪兒去嗫?”
“放到你嘀□□裡!不往冰箱裡放,有閑莫忙嘀,啥都是個往我這裡塞!”
真的越老越讨厭姥姥了,急得不知道幹什麼去。剛把辣子扔進竈火裡,她就趕我走,立馬架火呢。多等兩分鐘會怎麼樣?她又開始說,“咋麼就是個烤辣子?我咋莫有見過烤辣子?誰家辣子烤上吃嘀嗫?去年烤哈嘀一碗碗子都莫人吃倒掉咧!”她跑去擇榆錢,又說我擇的榆錢沒擇幹淨,有褐點點,她擇的就沒有,讓我趕緊拌涼菜去。又說她要趕緊下飯,下好了給我洗褲子。穿的白褲子回來,一天就弄上土了,總是不讓我穿,說回去坐班車丢人得很。丢我自己的人,又沒有丢她的人!我說我明天早上自己洗!
這日子誰能過得下去誰過!休個假,幹什麼都被找事情,不幹什麼都被找事情,真不知道回來幹嘛,自己一個人在家裡待着不清淨麼?
一分鐘也不能在房子裡待着,吃過了到羅西雲家去看小羊。正好是羊群回來,開圈門放小羊羔的時間。圈門一開,等待已久的羊羔們奔騰而出,好不壯觀,仿佛看到微型萬馬奔騰場面。緊接着是接連不斷、層層疊疊小羊羔的奶咩聲和母羊的呼喚聲。一天沒見的母親和孩子,此刻迎來了團聚後無比歡樂幸福的時光,熱鬧、歡欣、團圓。當然,機靈調皮點的羊羔到處蹭奶喝,蔫頭耷腦,一直也找不到羊媽媽的小可憐還在餓着肚子呼喚……
晚安,小羊羔。
夜裡不刮風,空氣是清涼的,周邊安靜,幾聲零星的狗吠顯得夜更靜。小村莊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2024.0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