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咧那個,壞到咧。”我拾起來仔細瞧瞧,原來是有蟲眼大的一小塊瀼掉了,姥姥真是眼尖。
午睡醒來後,院子裡安靜得異常。
我把已經淘好、去了籽兒、晾幹水珠的紅辣子一個個拍扁,切成細絲兒。細細的絲兒,像一根根短短的紅線。一手捉住刀把,一手按住刀前,菜刀便跟閘刀似了,順着紅絲兒挨着閘下去,閘成大末兒。一手拿一把菜刀,雙刀齊下,胡亂一頓剁,在剁的過程中不斷用刀面把飛蹦、攤開到邊上的紅辣子大末劃拉回來,攢成一團,繼續剁。來回重複,不僅可以使大塊的辣子末變小變碎,還能防止鮮紅的辣椒水向周邊流散,最終便将紅辣椒剁成辣子泥。
最費力的還是切辣子絲兒,需要認真盯着看粗細,防着切到手指頭。切得多了,動作熟練起來,下刀起刀的速度越來越快,辣子絲兒也越來越細。練得是刀功。
姥姥、姥爺午睡了一小時不到就去小舅家院子清油葵籽兒了,隻在我半睡半醒間交代給剁辣子泥的差事。我一個人,在裁闆棚底下的小桌子上切,太陽越落越低,照得裁闆棚底下快沒有陰涼處了,照得人的胳膊、手,反光、發燙。我便将小半盆辣子泥,一篩子紅辣子,放着兩把菜刀的大案闆都搬進裁闆房的飯桌上。丢丢也跟進來,在小桌子旁的沙發上卧起來,揣着手手卧成一團,睡起覺來。
有幾個沒有完全紅的二十厘米長的大辣椒,給切成絲兒,便是紅的、黑的、綠的、橙的、黃的、白的,一根根排列地整整齊齊的,像極了彩虹,這種條紋倒是極好看的。隻不過一旦剁成了辣子泥,花色便摻染在一起,不如純紅的惹人喜愛。
接連切了兩個小時,手腕又困手指又困,我得出去透透風。
丢丢便也跟出來,我抱抱它。它滿身的毛發拍一拍都是塵土,這丢子成天到晚在土堆裡睡麼?調皮蛋。
太陽接近地平線了,西方一片金橙。
小舅院裡機器還在“轟隆隆”響,姥爺拿着鏟子往機器裡鏟油葵籽兒,姥姥提着個大包袋子在接着,不見小舅的影子。這活幹了三個多小時了,從借個篩子把大的小的葵花殼子篩掉開始,到現在清了裝進袋子裡,甚至賣時裝車、算賬都是姥姥、姥爺看着,小姨記着。小舅在村上忙得從早到晚不回來。
我不知道姥姥、姥爺圖點啥?一分錢不收,從春到秋,什麼活都幫着幹。小舅媽還說他家的房子裝修了,到時候死了留給大舅沒有留給小舅這種話,這真是一次次怪叫人寒心的。想這些幹嘛?到時候再也沒人回來這偏僻的小村莊裡住了。或許做父母的,為了自己的孩子付出,從來不求回報,等我做了父母自然會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