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昨晚八點清葵花回來,沒吃飯,就開始剁辣椒,把剩下的半篩子辣椒都剁完了。袋子裡還有幾十根紅辣子,姥爺早晨七點多起來剁,剁到了九點,完畢。
鍋燒熱,往鍋裡添了兩碗油,尖尖一大盆子剁好的紅辣椒末下鍋。熬着熬着,香味四溢。姥姥往裡加了幾勺白鹽,“辣子醬全憑鹽拿住嘀嗫,壞不掉。”很快,鮮辣椒裡的水分熬了出來,鍋裡開始冒出一個個透明的泡泡。姥姥用鏟子不斷地從鍋底翻攪,間隙裡添了一把花椒粉,兩勺生姜粉,一點味精。
火小了,泡泡也冒得不那麼激烈了,辣子皮和辣子肉的分離肉眼可見。不斷從鍋裡冒出的熱氣飄着濃郁的香辣味。
一會兒不攪動,辣子末沉下去,辣子油水浮上來,一鍋醬變成了濃稠的橙紅色,就連不斷冒出的泡泡也被染上了橙色。
“我都十幾年莫做咧,都忘求到咧。十幾年頭裡做咧一回。”姥姥坐在竈火旁邊,看着不斷冒出的幾十個橙色泡泡,拿鏟子攪了攪。
“做成咋麼個就是咋麼個麼。”
期間,去做核酸的路上,場院裡堆滿了金燦燦的苞米棒子。我回來剛到了西門口,就能聞見空氣裡飄着的香辣味兒。
“慢些攪,不要一鏟子攪嘀崩到牆上咧。”正挽着圍巾已經出了門越走越遠去的姥姥交代道。
“知道咧。”跟過去的李亞茹反手把門上的鎖子挎住。
姥爺把一個泡着糖蒜的透明罐子拿出來,對着黑壓壓的糖蒜看了看,又瞅了瞅我,“倒掉去?”
“莫人吃咧就倒掉去麼。”就那個大舅鬧着要洗淨了吃的糖蒜,又放了快一個月了還是沒人吃。
姥爺便把蒜倒了,把罐子放進一大鍋水裡,灌水,倒掉,反複洗了幾遍。我跑過去看,順手把小白菜澆了,昨個中午澆的水,到現在土還沒有完全幹呢。有的兩瓣小圓葉上已生出了綠茵茵的脈絡分明的大葉子。這水一澆,稠稠密密,挨挨擠擠在一起的無數小圓葉上積了小小的晶瑩剔透的露珠,土地也散發着濕漉漉的清新味道。小白菜苗兒可以徜徉在漸漸暖起來的陽光裡茁壯成長了。勻勻澆了一遍,我便趕回到竈火旁邊繼續攪辣椒醬,從沉積久了透不進空氣的鍋底發出“噗嗤”的聲音,吓得我趕緊多翻了幾下。
“你看你嘀腿上,剛才咋麼走路嘀嗫麼,就那麼多白點點子。”姥爺拿着洗好的罐子準備進裁闆房,就瞧見我黑褲腿上的白土點。
我也向後擡起腳,低頭看了一眼,“你嘀褲腿上莫有麼?”
“我莫有,我走到土跟前就飛上過去咧。”随着問出口的話我就盯着姥爺的褲腿看,果真啥也沒有。是不是一回來就打掃幹淨了?
為了便于看水分是否熬幹,姥姥又将紅褐的辣子油撇出來,撇了有一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