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又聽到小舅在問姥姥,“你為啥不想做飯?”
“就不想做麼,哪來嘀那麼多為啥!”
睡了午覺,下午我隻待在家裡整理些培訓筆記。
剛回來村裡,獨自生活了将近滿月的丢丢時時刻刻充滿了警惕,一有驚動便逃竄開去。對事物的霸占欲也很強,還因此撓傷了我的手。若是硬抓住抱住它,它不高興,跟小老虎似的唬起來。今個它跟我去書桌前,屁股坐在椅子上,圓圓的腦袋耷拉在我腿上竟睡着了。我出來院裡,坐在小闆凳上趴在小桌子上寫筆記,它等在旁邊,等着等着“嗖”地一聲跳上我的後背,來回踩了幾腳才又下去,這娃娃膽兒又回來了!
姥姥拿個蒼蠅拍子在鐵皮涼棚下“啪啪”拍蒼蠅,太陽将和她一模一樣大小的影子清清楚楚地映在白牆上。竈火裡冒青煙,鍋裡也冒熱氣,姥姥開始煮米粥了。
“哪兒吃嗫?”姥爺回來了,躺在棚下的大床上找話說。
“桌子上吃嗫,你說哪兒吃嗫?驢圈裡吃嘁!”姥姥一邊攪米粥,一邊氣呼呼道。
“你看,你看這個盲蛋子,包子也拿不住,跌到醋盤子裡咧,還剛好呀。”姥姥瞧着一手抱着米湯碗,一手拿着醋沾濕的韭菜葫蘆包子的龔晨晨,看得就心疼的。龔晨晨幾口吃完,肚子飽了,跑回家了。
“媽,你把窩葫蘆收拾到嘁。葵花一割掉,地成咧光灘灘子,人一看見窩葫蘆蛋偷掉咧。”大舅交代道。
“你嘀草地裡就叫人覓牛去,南傍個都叫吃掉咧,你就是個吃虧嘀!”晚飯快結束了,小舅也來喝米粥。姥姥坐在高凳子上,見了他,越說越氣,甚至大吼大叫起來。
“聲音小些!氣嘀咋咧那?你覓去麼,你買上十頭牛覓去麼!那個矮刷刷子,機器打上還費錢嘀很,收不上!”
姥姥氣得直接跑到屋子裡去了。涼棚下就大舅和小舅一人拿一瓶子啤酒,還在喝。
“覓嘀太厲害咧也不行呀,你給牛忠孝說,你一年就覓牛,也都給我租子交掉。”大舅好言好語給勸解。
“他肯定得交麼。我到時候我苜蓿打到,我和他平分就行咧麼。”小舅也不拗氣了,冷靜下來。
“你這個人,你咋做這哈子活嘀嗫麼。掏租子對嘀嗫,你把地覓掉咧,你就不要拿草咧麼。還平分嗫,平分啥嘀嗫?那是不是想嘀你上次多拿咧草咧?”
“我上次懵住嘀嗫,還莫和那把賬算清楚嗫……”小舅說着,起身往門外去了,高大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裡。
大舅也端了一盆熱水,進了屋裡,将水盆放在沙發旁邊,坐着,一邊看電視一邊泡起腳來。
“葵花地裡嘀草都是我刨哈嘀,油葵是那爺和一個打工嘀人刨掉嘀。”姥姥又憤憤不平地絮絮叨叨起來。
“那就知道嗫,那今天還說嘀嗫,葵花是媽刨哈嘀,草都拔掉咧。你幹不動咧,不想幹咧,就不幹咧麼,那又不把你綁上幹去。再不說咧。”你說,種了,人不幹,心裡又過意不去,接二連三地幹,心裡又不樂意,還不得說,說了小舅又不樂意,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