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緩緩在落下去,而後我終于見到了期盼已久的太陽粉色光霭灑滿了小村莊東南西北所有山脈的奇異景象。照不到陽光的雪原透着陰冷的白,但周邊高處的山尖蒙着一層溫馨的粉,這粉完全沒有丁點暖意。
隻要太陽一落,氣溫就會迅速地下降。我再次爬上了昨天來過的那個小山坡,駐足停留一小會,而後轉身往回走。眼前景色裡的白,在我眼裡看得多了,忽然也就變得淡薄了。
現在我眼裡出現更多的是長在雪白的小路兩邊的一些野草褐黃的枝幹。邊走邊瞧,這些殘枝其實挺多的,遍布路兩邊,零零散散被遺落似的長在地裡。這帶刺的枝幹就這樣矗立着在冬天的雪裡,為來年的生根發芽,為等春天開出彩色的小花,默默積蓄着能量,為這天暖總要挺過一個寒冷的冬天。
回時比去時更艱難,我隻一直低着頭趕路。剛剛的太陽還像是一個火紅的圓球散發着光亮,調皮地跟我捉迷藏,。現在的太陽已經完全落到山後面去了,隻往西南方留下了一道粉色的紅霓。
遠方的山脈似乎已經完全掩映在了一片純白的霧霾後面,這時候天際、雪原成為一色。而天空正中似乎被籠上了一層雲煙似的灰黑色。黑夜宛如一隻幻影,開始一點點入侵天空。
不遠處,小村莊南邊第一戶人家的狗開了,橫在路中間朝着我吠。沒有戴眼鏡的緣故,我也看不清楚那隻大狗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肉眼觀測,它距離我大概有十幾米遠。我站在原地,四下瞅瞅,扯了一根長樹枝,但不敢往前去。狗吠得更兇了,我往後倒退,想要抄一條路繞過去,但是雪很深,小彎路沒有踏過,不好走,眼前似乎再沒有别的路了。
那隻狗似乎是逼近了過來,還在不住地吠。我繼續往後退去,心裡很慌,我想你給小舅打電話,不知道他開完會了沒有?我就等在這裡,大不了繼續往後退一段。
可轉頭預走,身後是一大群山羊嗚嗚泱泱地過來了,牧羊人正走在最後。啊,我真的是開心到要原地跳起!這羊群簡直就是我的救星!
眼看着羊兒們從我面前“呼啦呼啦”地走過去,羊群占滿了整個馬路。但也是整整齊齊地排着隊,一隊隊往前去。目測這隊羊群方陣有八米長,三米寬,呈長方形,咳,畢竟是個陣,跟軍訓似的。
我拿着一個彎彎曲曲的長了刺的粗樹枝站在馬路邊邊上雪堆裡,矮矮小小的牧羊人就過來了。我随着走,我說,“前面有隻狗開了。”
牧羊人說,“現在的狗都不敢放開,有老鼠藥,這個村的貓好多都吃老鼠藥毒死了。”
我說,“羊兒跟這潔白的雪原對比起來,毛色就顯得有些米黃了,怎麼都糊得髒髒的了呢?”
牧羊人說,“冬天的時候沒有辦法。冬天羊圈裡都有很多羊糞,晚上羊擠在一起睡,羊糞就會沾到身上。夏天了,如果下雨的話,羊淋一淋,就被洗得幹淨些了。”
我就繼續跟着羊群隊伍往前走,害怕而緊張的情緒蕩然無存了,心裡輕松了很多,甚至生出些點惬意。我也揮舞着手裡的大樹枝,似乎是在趕羊小羊們回家。就很神奇,趕羊真的是太快樂了!
我們經過那一個牆頭的時候并沒有聽見狗吠,也沒見那隻狗的蹤影了。大緻是這狗從未見過如此浩浩湯湯的羊群,敵衆我寡,便被這壯大場面吓得灰溜跑了。
神奇的是羊兒們自己認得路,到了岔路口轉彎往家的方向走。我和牧羊人跟在羊群後邊,看羊群大部分進了圈。偶有些貪吃在路邊挪不開腳的,牧羊就揮着鞭子趕一趕。
我問,“冬天的時候放羊不會很冷嗎?”
牧羊人說,“今年冬天總是下雪,也不刮風并不冷。哪像去年冬天,幹冷幹冷的,不下雪,但是風刮得可大,那時候才叫冷。”去年下晚讀的路上,冷氣直接能穿過衣物侵襲骨髓,我也冷得印象深刻。
我預備要回去了,牧羊人竟然認得我,也叫得出我的名字。從他家地址來看,我也有印象。他是一個會說書的老頭,隻不過不知道何種原因,隻能住在這鄉下,他的腦袋裡有很多的知識。但他老婆對他挺不客氣的,怪兇。如今看他養了這麼上百隻羊,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我覺得他一定是一個有能耐的人。他說,回去了替他問候我的姥姥、姥爺。他又說,“他們最近在做什麼?”我說,“在房子裡呆着呢。”他便邀請,晚上有時間來家裡遊門。
地平線變成了紫色、粉色、黃色夾雜在一起的顔色。在這個時候才有一點十足的暖色調吧。這暖色調隻是看起來暖,其實低溫裡,人并不會感覺到溫暖。
回去就講述了這一路上我的奇葩經曆。姥姥說牧羊人叫羅西雲。再晚些果真有電話過來邀姥姥、姥爺去串門。
我們就高高興興一起出發。
姥爺到了就聊我,“這個那就老實嘀很麼,人不問又不說。”
羅西雲老婆,“模樣子長嘀漂亮嘀很麼,皮膚也好。模樣子長嘀好該好掙錢吧?”這是什麼歪理?
“奶,這個姨姨叫啥名字?”
“郝桃香。剛剛才是個放羊嘀爺爺,老婆子就成咧姨姨咧?這個是奶奶。”噢,奶奶,看起來頭發長長黑黑的麼。
“你們兩個名字裡都有花。”姥姥的名字是張玉蘭,我跟姥姥說江南的春天有玉蘭花,粉色和白色,味道清香,花瓣很大,是一種特别美的花。
姥姥就腼腆地笑笑。
何桃香是羅西雲老婆。羅西雲臉蛋紅紅,皮膚黝黑。因為夏日裡烈陽下放羊,冬日裡寒雪中放羊,臉蛋黑紅的,這是在我記憶裡牧羊人的共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