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是個重要的日子,标志着江晚熒步入十九歲的人生。
生辰禮是早就備好的:一匹白馬,一套文房用具,另外在府上辟了一間屋作她的書房。當然,書房不算禮,這是江晚熒該有的,隻是剛好在這個時間點上完工罷了。
占有欲作祟,虞奉明其實想跟她過一整天二人世界。
但也隻是想想。
秉着正妻的氣度,虞奉明退而求其次,在前一天和她去馬場瘋了一天,晚上又去泡溫泉。溫泉在山裡,離天近了點,連星星都會亮些。
江晚熒望着星空,直接躺在地上睡過去了。虞奉明沒把她抱進去,吩咐人在一旁搭了帳篷。
第二天一早,江晚熒輕輕移開腰上的手,膝行着撩開帳簾,然後看見她十九歲的第一縷陽光。
她回頭看着虞奉明,調整簾子的角度,把那抹光亮遞到他攤開的手心。
睡得這麼熟,動都不動?江晚熒爬回去,在他耳邊輕聲說:“虞大人,虞奉明,我好喜歡你。”
他再怎麼裝,嘴角都下不去,隻能開口:“叽裡咕噜說什麼?我聽不見。”
“我說。”江晚熒低頭,“有隻蟲爬到你手上了。”
什麼意思?不是她的手在摸麼?虞奉明猛地睜開眼,彈起身邊叫邊甩手。
等下了山,他左手已洗脫兩層皮。一想起那隻蟲,還是想作嘔。
第二場在錦繡閣。李寒依把二樓擺成麻将館,呼朋引伴湊了好些桌麻将。
虞奉明來接江晚熒時,正巧碰見虞慕歡蘇言澈從馬車上下來。
“巧啊大哥,你也剛到?”
“嗯。”其實他到了有一會兒了,從樓梯的縫隙看見江晚熒被好些人圍着,讓她許願。看她笑得那麼好看,他實在不忍心去打擾。
虞奉明:“到底誰是壽星,怎麼到處趕場?”
“廢話,打麻将怎麼能不來。”虞慕歡拉着蘇言澈“噔噔噔”上樓梯,又往下看他一眼,“大哥不上來嗎?”
“不來,昨日騎馬騎得腿疼,看見樓梯就怕。”
不到一刻鐘,江晚熒來找他:“他們好像都不去吃午飯。”
“都不去嗎?”虞奉明利索上樓,“嶽母大人不去吃飯?”
倪繡纭擺手:“不去了,難得打麻将。”
“晚瑤呢?晚瑤也不去?”
江晚瑤還沒開口,便被虞慕歡和李寒依一左一右拉住:“晚瑤不能走!”
李寒依忙道:“妹妹不許走哈,新手運氣好着呢,我的銀子都在她這兒!”
得,一桌子牌瘾都大。
二人沒再勸,回了虞家。秦雁回手勁依舊那麼大,沒吃兩口便拉住江晚熒的左手摸着。
席間,虞成宣提起近日有傳聞,說李天風有意邀他入閣。
“真的?”虞奉明喜上眉梢,“你上了,我可就退了。”
秦雁回擱筷:“你們父子兩個,是一個賽一個地懶。”
說這話時,江晚熒嚼到一點蝦殼,她左手被拽着,正想放了筷子,嘴邊已遞來帕子。
秦雁回仍在皺眉:“你們不願當,那我來當。”
她呆了一瞬,帕子又近了點,才回過神吐出去。虞奉明把帕子放在桌上,看也沒看她,笑着說:“奶奶這下文武雙全了。”
一桌子人笑開。
晚宴則在自家辦,熱鬧程度跟成婚那天沒區别。除了那位不速之客,一切都很好。
李天風穿着常服,打扮得跟公子哥似的,不等虞奉明開口,自報家門:“我姓李,在宮裡當差。”
“李大人好。”江晚熒喝了點酒,眼下有點飄飄然,笑得格外燦爛。
虞奉明實在笑不出來:“李大人請。”
說罷,引人至别院。
“外頭人多,沖撞到李大人可不好。”
“門開着吧。”李天風道,“宮裡太安靜,愛聽點熱鬧的。”
虞奉明捧了茶在一邊坐着,心道李天風好好的皇帝不當非要當鬼,三不五時陰嗖嗖飄過來吓他。他這回來做什麼呢?是自己那句“我可就退了”傳到他耳朵裡了?
哎,李天風又怕他走了,不好籠絡虞家勢力;又怕他太上進會威脅到自己。你說這皇帝當的,心理扭曲成這樣,也是夠可憐的。不對,可憐他幹什麼,他是皇帝,要可憐也是可憐自己吧?走又走不掉,夾在中間被兩頭堵,還險些被他害得丢了性命。
他罵得入迷,在心裡叨了快一萬字,聽見江晚熒在外頭喊着“虞大人虞大人”跑進來,險些一口茶嗆進鼻子裡去,連忙起身去擋。
“你藏在這裡做什麼呀?”江晚熒捧着個食盒,擡頭望他,“姵芸做的青團,快嘗嘗,可好吃了。”
這個藏字用得很精髓。
她臉上紅紅的,眼睛亮亮的。虞奉明看了隻想親,奈何身後有雙眼睛,于是隻能用指腹擦了擦她嘴邊不存在的殘渣:“在跟李大人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