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依你跑快點啊!”
“啊啊啊啊奶奶,我也想跑快點啊!”可李寒依勉強算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除了和江晚熒扭打的那次,再沒有出格狼狽的機會,身體素質到底不行。
不像江晚熒,整日從家裡跑到錦繡閣,再從錦繡閣跑回家。三年下來,已跑出了學問。
“在那兒呢!快追,别讓他們跑了!”
“不要啊啊啊啊!”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李寒依隻恨不得将兩條腿卸了扛在肩上跑。
那人大手一伸,抓住他的肩膀往後一拉,李寒依便摔了個四腳朝天。
“救命啊!”
江晚熒停下腳步回頭望去,那人一手擒住李寒依的脖子,另一隻手高高舉起,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住手!”她腦子一片空白,身子已撲上前去奪那匕首。
那人放了李寒依,壓在她身上,轉手抓起她的衣領,狠聲道:“你倒提醒我了,都說要第一個宰你的。”
“别殺她!大哥我求你了!大哥!爺爺!爹!我求你了!”李寒依淌着淚去拽他的胳膊,奈何那物如銅牆鐵壁一般紋絲不動。
江晚熒臉色慘白,死到臨頭心裡隻有不甘。
阿娘還等着她,她還有好多事沒做。
憑什麼?為什麼?她到底招誰惹誰了?
冰涼的耳墜貼在她頸側,猶如注入一劑毒藥,心髒跳得快要炸掉。
早就說了,她需要刀。
下一瞬,江晚熒拔下發間的玉簪,朝那人頸側死死紮去。
鮮血開閘,溫熱她半身衣裳。
“嗯…”舉着匕首的胳膊慢慢卸了力,歹人捂着脖子,滿眼不可置信,倒在她身上。
李寒依止了哭聲,睫毛根上挂了兩滴淚,愣着神看她。
江晚熒渾身是血,濃烈的血腥味讓她大腦一片空白,推開身上的人朝一旁爬去,正大口喘息着,後頭又傳來聲響,她神色一變:“還有人在追,繼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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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跑快一點!”
夜間山中寒氣逼人,身後怎如此熱鬧,感覺那些蒙面人全都出來抓他倆了。
李寒依奮力跑着,可他那新做的鞋子打滑,一個不留神,竟踩着個光滑的石頭朝山崖處滾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寒依!”
隻見李寒依挂在懸崖邊緣,唯一的支撐點便是握着江晚熒的那雙手。
“别亂動。”江晚熒咬牙道。萬幸這處有根突出的小樹幹,讓她得以趴在上邊。不然就方才那一撲,兩人已是“腳踏實地、粉身碎骨。
“怎麼辦,怎麼辦!”李寒依吓得腳底虛癢。
“你看着我,别往下看,再動…我就拉不住你了。”
他眼還沒幹,又開始淌淚:“嗚嗚嗚嗚嗚嗚嗚,江晚熒,你放開我吧,這樣…至少還能活一個…”
“你嘴上說得好聽,手抓得比誰都緊!”江晚熒手掌被他的戒指硌得生疼,手上的血還未幹透,又混着汗打滑,她隻能握得更緊,“痛死我了!你戴那麼多破戒指幹什麼!我要被你氣死了!”
“嗚嗚嗚嗚,沒辦法…”他淚流滿面,手攥得更緊,“我這次…我這次不想死啊!”
“不會的,不會死的。會有人來救我們的,你相信我。”江晚熒吸吸氣,突然察覺身下有些異樣,她顫着聲音,“李寒依…”
李寒依噤了聲,一時寂靜不已,江晚熒身下那樹幹發出細微的“咔咔”聲。
“李寒依…”江晚熒擡起頭看着他,語氣平靜又認真,“這次我們真的要完蛋了。”
“咔嚓”一聲脆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兩聲慘叫響徹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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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
半山腰處,虞奉明蹬着他的第二匹寶馬騎得飛快。
馬蹄一踏,路面石子如水滴濺起。
他心裡急出火花,從高君嘩那兒得了消息便一路飛奔至此。好在這次馬沒被借走,不然擦出火花的會是兩隻鞋底。
迎面走來兩三個差人,虞奉明一緊缰繩停在那人面前:“山上情況如何?可有人受傷?”
那人是個剛進衙門的小吏,官話還未學透,不曉得撿重點說,低着頭叨叨絮絮:“大人…錦繡閣的掌櫃遭土匪追殺…後來得以逃脫,但不慎墜崖…哦,還有…工部郎中江應鴻的女兒,也一同跌落山崖…”
虞奉明聽到錦繡閣心涼半截,再聽見他說江應鴻之女,已是面如死灰。若這差人肯擡頭看一眼,定會疑惑是哪個不長眼的裱糊匠,竟敢當衆朝吏部侍郎臉上刷層白面漿糊。
虞奉明人馬皆朝後一退,心裡成百上千個念想此刻被揉碎了堵在他嘴裡,啟唇無聲,而後兩腿一夾,又朝山上趕去。
差人仍在念着:“…萬幸禦史台李大人及時趕到,使那輕功将二人救下,因而并無大礙…”
他正說着,腦後受了一掌:“神神叨叨的,跟誰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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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溫度低,差人們撿了些木頭升起篝火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