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禹城北俞的街區此時亂作一團,嘈雜的聲音湧入林青木的耳朵裡,吵得他腦袋疼。他努力想睜開眼睛,眼皮卻沉重得要命,伴着耳畔哭叫的聲音陷入昏迷。
林青木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後,醒來他對進醫院前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醫生說這可能是創傷性失憶,經過一段時間後是有可能恢複的。
護士站呼叫鈴被人按響了,清脆的響鈴聲在這個夜晚顯得格外突兀,值班護士根據信息确定病房位置,起身整理了衣服上的褶皺朝着走廊的另一頭走去。
淩晨兩點的走廊依舊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随着走動伴随而來的是一股陰冷的風,無端的恐懼侵蝕着來到這裡的每一個人。走廊的盡頭在這個黑夜的渲染像是一個大黑洞,随着腳下的步子一步、一步的靠近,盡頭的模樣盡顯眼中。
最後停在了412病房的門口,護士輕敲兩下慢慢推開了門。
“林先生,你的身體是有哪裡不——”
病床上并沒有人,而那本該在病床上好好休養的病人此刻正站在窗戶邊怔怔地看着窗外,那瘦弱纖長的背影仿佛融進黑暗裡,看得見摸不着。
護士走近那人忍不住再次開口: “林先生,你身體還未恢複,暫時不要吹涼風。”說完,替他關上了那扇透着寒風的窗戶。
“我被送進醫院時,身邊有其他人嗎?”林青木剛醒,聲音還有些喑啞,可能是站着太久,轉身的時候微皺一下眉。
護士不明白林青木問這話的意思,将那日的情況如實回答: “您被送進醫院的時候,身邊除了醫生護士就沒有其他人了。”
“……明白了,多謝。”
護士看着對面垂眸望向窗外的男人,猶豫道: “林先生……您沒事吧?”
說完,便見林青木緩緩展開一絲禮貌又生分的笑容,眉眼清俊,臉上有着病态的蒼白,看向自己的那雙眼睛冷淡疏離。
“沒事,你去忙吧,不打擾你了。”他說完轉身回到病床上,将整個人縮進被子裡,純白的被單也被他拉到了頭頂,呈蜷縮狀側躺着,護士走上前幫他拉上簾布,随後出了病房。
兩天一晃而過,當護士再次查房時,路過412病房放慢腳步,通過門上的探視玻璃看向裡面,并沒有林青木的身影。
漸漸入夏的禹城,天氣陰晴不定,讓人捉摸不透。
林青木坐在電腦前,雙手不斷在鍵盤上敲打着,最後敲下回車鍵,随着回車鍵的敲下,頁面陸陸續續,出現很多關于林青木進醫院那天的新聞。
他拖動下滑欄,除了一些很官方的文字報道,他根本查不到那日的圖片記錄,就好像這件事隐隐約約被人惡意抹去。
林青木捏了捏眉心,無力朝着身後沙發倒去,平日純白的天花闆,此刻上面映着外面那棵槐樹影子,随着清風搖擺枝葉,就好像在看一場上個世紀的黑白影片。
他閉上眼,嘗試着回想那日發生的事情,結果還是跟之前一樣,什麼都想不起來。醫生說他這是創傷性失憶,這般狗血的情節怎麼會發生在他身上。
你在哪呢。
按理說,他在醫院待這麼久,那人不可能沒發現他沒去學校,若是以前,他的手機直接被戚嶼的來電的消息給霸屏,雖然他嘲笑過那人這行為的幼稚,但現在還有些懷念。
林青木望着天花闆上的影子發呆,他總覺得忘記了什麼。
叮——
短暫的提示音将林青木的思緒拉回現實,這是他設置的吃藥提醒,他将藥一粒一粒倒在手心。雖不喜這股味道但還是和着水吞了,然後從客廳抽屜拿出一顆糖扔進嘴裡,那股苦味瞬間被薄荷糖的味道壓了下去。
吃過藥後,林青木整個人軟靠在沙發上,右手搭在額間擋住外界的光,吃完藥的困倦感襲來,靠在沙發上漸漸睡了過去。
一霎時,雨點連成了線, “嘩”的一聲,大雨像天塌了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下來 ,将整個禹城籠罩其中。
秦述拿着病曆本朝着辦公室走去,走到門口時,透過玻璃看見裡面坐着一個女人,鏡片後的眸光一閃,推門而進: “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
女人轉過身,四十多歲的樣子,五官精緻保養得很好,秦述見她不在家裡看着那位,居然跑到自己這來,不免有些疑問。
“我來問問青木的情況,他出院了嗎?”
秦述拉過椅子在女人對面坐下,緩緩開口道: “嗯,昨天出院的,他身體本來就沒多大個病,主要還是心理上有些。”
戚柔一聽,眉眼都是擔憂,繼續開口: “那小嶼的情況更不能告訴他了,我擔心他會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秦述推了推眼鏡,道: “他不記得那天的事情。”
戚柔一愣,疑惑地看向對面的秦述, “什麼叫不記得。”
“我給他催眠,忘記了那天的事情。”
戚柔一聽,頓時急了,她站起身聲音有些發抖: “你催眠他?!你知不知道催眠對人是有傷害的!”
難怪這段日子,她探望林青木的時候,發現他表現跟平常沒什麼不一樣,就好像沒有發生過那件事,搞半天是忘記了。
秦述見戚柔這般生氣,索性也站起身,安慰道: “你先聽我說完好不好,剛說一半你就這樣。”
戚柔瞥了秦述一眼,沒好氣道: “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大喘氣會死人的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