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孤弈行見琴潇回來了,身後還帶着一個身着藏青色布衣的年輕男人,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樣子。
那人見了孤亦行微微欠身:“原燕州主簿曹九甯見過靖甯将軍。”
孤弈行似是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曹主簿是做錯了何事,亦或是……被盧則中陷害?”
曹九甯眼眶微紅,言辭激蕩:“将軍料事如神,九甯自問擔任主簿以來一直矜矜業業,但卻被刺史盧則中設計罷免官職,貶為庶民。然而燕州官吏多沆瀣一氣,唯盧則中是從,九甯實在有口難言,好在将軍來了燕州才揭露了盧則中罪行!”
“曹主簿若是知曉些什麼,還望相告。”
“九甯定知無不言。”曹九甯眼神堅毅,“九甯之所以被陷害,是因為盧則中懷疑我知曉了他私放官糧之事,他有意用金條賄賂我想堵住我的嘴但我沒收。”
“原來如此。”孤弈行微微颔首,薄唇輕抿,“燕州百姓的戶籍檔案平日裡都是由曹主簿整理的吧?”
曹九甯不曾有絲毫猶豫:“是。”
“曹主簿可知最近有不少百姓失蹤?”
曹九甯眸色漸深:“知曉,九甯曾翻閱過檔案,發現失蹤的百姓都是農民。”
如此看來,那茶攤攤主所言非虛。孤弈行心想。
“失蹤的百姓可還有什麼共同之處?”
曹九甯思索了一番,良久頓悟:“前段時間盧則中頒發了一項集田令,收了不少百姓的田地,失蹤的百姓皆在其中!”
孤弈行眉心微蹙:“也就是說,這些百姓失去了賴以生存的田地,難以維持生計。”
曹九甯點了點頭。
孤弈行心中頓時有了一番猜測,她勾了勾唇道:“曹主簿,在你的印象裡,南風寨,或者說南風寨寨主如何?”
“這南風寨說來也怪,我初來燕州之時,以為南風寨都是罪大惡極之徒,應是燒殺搶掠無所不作,但……他們好像就是喜歡和官府作對,是以在百姓之中名聲也算不上壞。”曹九甯回憶道。
“至于這南風寨寨主鮮少露面,無人知其真面目。”
聲聲入耳,孤弈行眉眼輕揚:“若是按照曹主簿所言,那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些百姓并非失蹤,而是主動上山謀求生計?”
曹九甯起初被這大膽的猜測吓了一跳,但待回過神來細想卻發現這種猜測也不無道理。他定了定神,神色嚴肅:“将軍有何打算?”
孤弈行唇角輕勾:“演一出戲,是真是假,一試便知,屆時還望曹主簿坐鎮燕州。”
“全聽将軍差遣!”
次日,孤弈行與琴潇,鮑大海一行幾個人慢悠悠地走在那條官糧被劫的大道上。
衆人皆未着平日衣裳,而是換上了破舊泛白的麻布衣,臉上也抹上了炭灰,看上去倒與生活拮據的老百姓極為相像。
“洛将軍,你說咱們這走半天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啊?”鮑大海摸着黏在下巴上的一團假胡子道。
話音未落,孤弈行便聽見一處傳來腳步聲。她勾了勾唇,壓低了音量:“别急,馬上到了。”
果然沒過多久,一群人便将他們團團圍住。他們都穿着統一的皮布衣裳,為首的那個紮着小辮,看上去與孤弈行年齡相仿,底下人都叫他二當家。
“二當家,又是一群苦老百姓。”其中一個人道。
被喚二當家的男人雙手抱胸打量着面前一群人:“去哪兒啊?”
孤弈行肩膀微微顫抖,苦笑道:“爺,我們都是城裡的老百姓,世代務農,可眼下田被收了實在是走投無路便想着去其他地方混口飯吃。”
“猜到了,這該死的盧則中還真不是個東西!”男人似乎并不意外,罵罵咧咧道,言語之間竟有些打抱不平的意味。
“這樣,既然你們無處可去,不如跟着我上山,如何?”
“上山……”孤弈行假意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莫非……莫非你們是南風寨的人?”
“怎麼?害怕了?”男人俯下身來與孤弈行對視,勾唇輕笑。
孤弈行笑着搖了搖頭:“沒有沒有,南風寨從來不幹對老百姓不利的事這些我們都知曉,隻是有些驚訝罷了。”
“但我還是想問一句……我們若是上了山就能有活幹?有飯吃了?”
男人一臉驕傲:“那當然,我們大當家可是大好人,你們上了山就能有地種有飯吃,還能世代居住,可比這燕州城安生多了,再說了你們也不是頭一批了。”
孤弈行點了點頭,似是下定了主意:“那感情好,我們跟您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