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甯将軍想必也聽過蘇老将軍的名諱吧?”潭勝見對方微微出神,随口一問。
聲聲入耳,孤弈行思緒回籠,恢複了往日神态:“自然。”
潭勝點了點頭,放下手中杯盞,感慨道:“想當年蘇老将軍馳騁沙場的時候,我潭某還隻是一個新兵蛋子!這麼多年過去,我潭某也快要垂垂老矣了……”
“如今天下看似太平,可卻……”潭勝長歎了一口氣,不自覺眼眶微紅,随即将杯中瓊漿一飲而盡,“我潭某終究是沒有趕上好時候,若是……”
雖說此處是潭府,但終究是隔牆有耳,孤弈行見潭勝再喝下去快要醉了,便與言煜對視,笑道:“洛川初來潭府,不知潭将軍可否帶洛川四處逛逛?”
“好!那我便帶靖甯将軍和言大人好好逛逛!”潭勝臉頰微紅,答應得很是爽快。
言罷潭勝屏退了下人,帶孤弈行和言煜朝着後花園而去。
此時已然入春,風傳花信,潭府後花園雖不大,園中百花卻也是開得正豔。
“今年這花開得真是好……”
潭勝望着後花園裡百花争豔的景象面露喜色,突然腳下一個踉跄,身子向一處倒去幸而被孤弈行扶住。
“潭将軍日後有何打算?”孤弈行朱唇微啟。
“打算?”潭勝愣了一下,眼神混沌,随即揮了揮手笑道,“眼下天下可不太平,就說那邊關要塞玉臨關和嘉南關如今還在那匈奴手裡……”
不知為何,孤弈行透過那雙經過歲月滄桑而微微渾濁的眸子竟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悲涼。下一刻,她見他微微仰着頭,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良久,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卻夾雜着些許戲谑的意味。
“國不國……但潭某既身為武将,便有職責捍衛國土。”
聲聲入耳,孤弈行心知潭勝心意已決,她不忍心說出相勸之語,也深知自己不必再勸。
潭勝的骨子裡終究是傲的,他不退并非不明,而是怕自己若是退了,自己的心會不安,更怕百年之後自己在世人的言語之中挺不起脊梁。
“今日與靖甯将軍一見如故,潭某有一不情之請。”
“潭将軍但說無妨。”
潭勝笑着點了點頭:“小女潭瑩自幼頑劣,但頗喜武學,潭某有意讓小女拜靖甯将軍為師,不知将軍意下如何?”
孤弈行迎上潭勝的目光,眉眼堅毅:“洛川定不辜負潭将軍信任。”
孤弈行離開潭府,回将軍府的路上未坐馬車,而是與言煜并肩而行。言煜知曉她心中難受,便也沒有相勸,隻是陪她一路同行。
二人一路穿過長街,孤弈行卻隐隐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蔣大人,您可是好久沒來我這散花樓了呀!快裡邊請!”
孤弈行循着聲音望去,見燈火通明的散花樓外,身着胭脂羅裙,穿金戴銀的三十歲左右的女樓主正搖|着身子,朝着矮瘦的中年男人賣笑,随後那男人便被擁着進入了散花樓。
孤弈行看得清晰,那中年男人正是蔣聞年。
“接了妖書案,蔣大人倒是清閑得緊,還有心思來散花樓。”
言煜自然也認出那人是蔣聞年,唇角微微勾起,意味不明。
孤弈行眉心微挑:“既然來了,不如聽聽他查得如何了。”
言煜聽出孤弈行想要進入散花樓一探究竟的意味,連連咳嗽了兩聲,輕聲道:“今日……有些晚了,不如……”
反觀孤弈行沒有半分不自在,雙手抱胸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再說我穿的本就是男裝,有何不可?”
言罷還未等言煜反應過來,孤弈行便拉着他的手快步走到了散花樓樓前。
那身着胭脂羅裙的女樓主見來者衣着光鮮,想來又是京中數得上号的大客戶。而後定睛一看,竟認出了其中一人,言語之間有些驚喜,卻又夾雜着些許詫異。
“言公子您可是五六年沒來奴家這樓裡坐坐了啊!今日怎麼得空來了?”
女樓主甩了甩香帕勾唇一笑,就差整個人撲在言煜身上了:“要奴家說,如今是不是該叫言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