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時清很快反應過來,與孤弈行兵刃相接。
孤弈行方才對腰間傷口作了簡單的包紮,但每當使用腰力做出大動作之時都能感覺到腰間撕裂,有些吃力。
她自知腰間衣裳已經被傷口流出的鮮血染紅,但她強迫自己不低頭去看,就好像這樣她就未曾受傷。
縱然腹中空空,孤弈行卻依舊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甚至是生死之戰的準備。
隻因她,沒有退路。
隻見孤弈行長槍一揮,向符時清橫掃而去。符時清猛然俯身,但還是因她突如其來的回旋槍而吃到了些許苦頭,左肩也挂了彩。
符時清這時才覺得上次交手,面前之人是在隐藏實力,其真正實力深不可測。
縱然身負重傷,縱然因為連日缺少食物臉部顯得有些瘦削,依然能夠如此冷靜,如此勇猛,确有将帥之風!
符時清斂眸,見面前女子眼眸幾近沁血,卻依舊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還真是一個難得的對手!符時清勾了勾唇,縱身躍起,落到孤弈行的馬上。
孤弈行自也知道他想做什麼,抽出腰間軟劍便向其要害刺去。符時清側身躲避,欲擒其雙手,卻被孤弈行一陣飛身旋踢,隻好作罷。
戰鬥持續了一日一夜,孤弈行所率聯軍死傷慘重,然而匈奴亦死傷過半。
符時清身負數傷,一處在左肩,兩處在腰間,還有一處距離心髒隻差半寸,活脫脫地像個血人。這全是拜孤弈行所賜。
孤弈行遠遠看着躺在擔子上的符時清,是真的很想笑,但她一笑就能感覺到腰間被劇烈撕扯帶來的疼痛,和喉嚨深處滲出的血腥氣。
她身上也受了傷,除了腰間那處已經有些潰爛發炎的箭傷,還有一處落在脖頸處。脖頸處的傷口極深,月光散落,能隐隐看見半隐半露的白骨,十分瘆人。
單輪武功,符時清不是她的對手,至少她現在還在馬上,可他已經躺下了。
但是這麼長時間未曾進食,再加上之前幾天喝的都是稀薄如水的米湯,孤弈行覺得那種饑餓無力的感覺正在逐漸蔓延至她的全身。
她開始沒有力氣了,幾近虛脫,眼神也開始有些渙散了,眼前發黑。但她知道援兵未到,自己絕不能倒下,她若倒下了,那些城裡的百姓又該如何?
于是她咬緊牙關,在自己腰間傷口上使勁一按,清晰而又劇烈的痛感傳來,她覺得整個人不再昏昏沉沉的,好受了一些。
有的時候,孤弈行覺得自己生來真是打仗的料,皮糙肉厚的,對自己和敵人都足夠無情,不想一些閨閣小姐碰掉了層皮都要咿咿呀呀叫個半天。
正想着,又有一批敵人湧上來,她甩起長槍就向敵人揮去,一槍打在敵人腰腹,那匈奴兵吃不住力,便飛了出去,很快被馬蹄踏成了碎片。
她的動作慢了,反應也緩了,但她告訴自己還能撐。
随後又是一次包圍夾擊,孤弈行遠遠望着一群源源不斷湧來的匈奴士兵,縱然筋疲力盡卻絲毫不怯。
晝夜更替,星河流轉,待到遠處的天際線散落一絲微弱的日光,孤弈行依舊身陷鏖戰無法抽身。
剛剛過去的這一夜,孤弈行覺得格外漫長。期間匈奴一共發動了四次進攻,符時清好像殺紅了眼,縱然已經動彈不得,還是鐵定了心要攻破武延。
孤弈行用長槍|刺破了一個敵人的心髒,敵人滾落下去的時候她差點沒有拿穩長槍,孤弈行知道她已經快要累到極點。
她從前不是沒打過苦戰,但她确實是沒打過這麼缺糧缺武器的苦戰。
苦戰多持久,是以極度消耗作戰者的體力和精力,但這次她和身後所剩不多的戰士已經将近一周沒有吃飽飯了,這仗該這麼打?
孤弈行覺得自己或許應該慶幸面前沒有一面鏡子,不然看到腰間腐爛的傷口和脖頸處露出的白骨,會更容易喪失鬥志。
隻是她現在也沒好多少,她的臉頰上已經濺滿了快要幹涸的血液,幾乎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好像一個血人,或者是從閻王那裡逃出來索命的。
孤弈行笑了一聲,她知道自己素來心态不錯,換做是旁人此刻決然是笑不出來的。
“郡尉!青川峽谷方向有馬蹄聲!”陸耳拼盡全力大聲喝道。
孤弈行很快反應過來,揮舞長槍向敵人掃去:“兄弟們堅持住!我們的援兵馬上到了!”
然而此時孤弈行身後的守軍已經所剩無幾,孤弈行等人被團團包圍,已如甕中之鼈。
馬匹早就已經累倒在地,他們依然守在城門前,背靠着背,将自己的軟肋交給彼此,等待最後一戰。
沒有一個人的身上不挂着彩,可卻沒有一個人退後一步。
“洛郡尉,我老鮑能和你和沈将軍打這一仗,死也值了!”鮑大海拍拍胸膛道。
“俺也是!”熊二牛也跟着說道。
“還有我……洛洛洛姐姐。”
孤弈行不用看也能聽出是小默的聲音。
與此同時,孤弈行與沈離松和琴潇相互對望,他們曾無數次在沙場上并肩而戰,所以無需多言,這一次也一樣,他們要說的話孤弈行都懂。
戰鼓擂,他們面對數倍于己的敵人,互為底牌拼死一戰。他們死死咬住敵人,有人倒下就有人沖上去替倒下的人繼續厮殺,匈奴縱然将其包圍,但始終無法完全突破,反而被其死死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