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睡下去沒多久,就聽見營帳外傳來陣陣聲響。
“緊急軍情!全體集合!”
孤弈行和琴潇因為先前常年行軍打仗的緣故,本就睡得很淺,馬上起了身,随即去拍一旁的小默和鮑大海。
“這麼晚了……什麼事兒啊……”阿四睡得很熟,此刻被拍醒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嘴裡呢喃了幾句。
“快起來,我懷疑是匈奴來犯。”孤弈行說着整理好衣服就徑直往外走去。
不出孤弈行所料,不隻第三營緊急集合,所有的幽州守軍此刻都嚴陣以待,各營分别由各營營長下達命令。
列隊完畢,孤弈行遠遠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才發覺是早上負責征兵的那個滿臉胡渣的糙漢子。
孤弈行見他獨自一人站在第三營正前方,便知他原是第三營營長。一介營長淪落到去負責征兵,不僅說明幽州守軍軍力空虛,也說明他在這軍中不受重用。
“安靜!”第三營營長胡永剛一聲高喝,衆人頓時鴉雀無聲。
“匈奴大軍目前于距離我幽州城牆不到二十裡處徘徊,接上級命令,我營士兵全部前往西側竹林,搜集制作弓箭所需材料!即刻出發!”
話音未落,下面一片死寂。衆人面面相觑,氣氛頓時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不要說這些新兵了,就連孤弈行打了這麼多仗也沒見過這麼抱佛腳的!敵軍馬上要打過來了,知道武器不夠去現做起來了!早幹嗎去了!這不純純胡鬧!
鮑大海是跟着胡永剛打過一年多仗的老兵,他自是知道胡永剛的難處,于是欲言又止。
“怎麼?一個個的都想違抗軍令嗎!”胡永剛喝道,“全體都有!向右轉!跑步前進!”
沒過多久,衆人便進了西側的竹林,開始砍竹子,刮竹皮,刨箭杆。
“洛洛……洛姐姐,外面……真的要打仗了嗎?”小默一邊用鐮刀刮着竹皮,一邊心事重重地說道,眼眸深處滿是擔憂。
“聽說這城外有五萬大軍,是真的嗎?”阿四問道。
五萬?孤弈行勾了勾唇。要是以這方圓百餘裡為界,别說是五萬,恐怕說是十萬都隻會多不會少。
“伍長,我們在幽州總共有多少人啊?”
鮑大海此時眉頭緊鎖,臉色有些發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卻難得有些有氣無力:“不到兩萬。”
此話一出,阿四也埋頭不說話了。過了良久,他才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那不是叫我們去送死……”
孤弈行眉心微挑,冷笑一聲。她想,一個普通士兵都明白的道理,那位好歹之前也是将領出身,如今卻不明白。可見他早已是沉溺溫柔鄉,迷了頭腦。
要知道,幽州守軍與匈奴大軍的差異,如今不僅僅在于兵力的懸殊,更在于武器裝備的差異。用一堆上了年代的破銅爛鐵,對人家主力的精弓良弩,再加上城牆年久失修,能打赢倒怪了!
孤弈行知道言煜回京之後必然會想辦法讓那位派人支援,援軍和精良裝備一到,孤弈行不擔心此戰不勝,但前提是他們得撐到援軍到達。
援軍到達之前,他們少說也要撐個半月時間才行。但看如今形勢,按兵不動等敵來犯則是必輸無疑,為今之計唯有兵行險招,方可能有一線生機。
孤弈行正想着,胡永剛繞到了她的身旁。他瞥了一眼孤弈行手中刨好的箭杆,點了點頭:“做得不錯。”
孤弈行總覺得胡永剛走過來可不是來誇她一句做得不錯這麼簡單,但她還是選擇笑了笑,裝傻充愣:“多謝營長認可!”
果然,胡永剛說完順勢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他微微低着頭,拾起地上剛砍倒的竹子動作熟稔地刮起了竹皮,神色不顯。
“聽說你昨日和大海打了一架,他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孤弈行勾了勾唇,随即将嘴角的笑意隐去了些:“不過是以前家裡條件好的時候碰巧讀過一些兵書,練過一些外家功夫罷了,也沒什麼的。”
“你還懂兵書?”
話音未落,孤弈行隐隐看見胡永剛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光亮。他轉過身來看着她,聲音低沉,卻不乏力量,語氣聽上去将信将疑。
懂兵書?她以前帶兵打仗的時候早就把這天下兵書都爛熟于心的好嗎!
要是放在平時,孤弈行真想怼他一句:“看不起誰呢!”但想歸想,她此刻隻是洛川,又不是孤弈行,自然是不可能這麼做的。
“略懂一些。”
“也是。” 胡永剛似是也不意外了,“在征兵的時候你能說出那番話,我便知道你與尋常女子不同。”
“那依你之見,不論其他,我軍與敵軍誰勝誰負?”
孤弈行早就猜到了他的意圖,但她也不好把話說得太明,便也隻是有意點他。
“依洛川之見,援兵未到,按兵不動乃下策,從糧草入手或許可以拖延時間。”
胡永剛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贊賞之色。他正欲起身,卻被孤弈行攔住了,孤弈行在他耳畔小聲說了幾句,然後繼續盤腿刨箭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