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言家的叔伯撫了撫言煜的肩膀,似乎還欲說話,可言煜此刻的心思卻已全然不在面前的酒桌之上了。
“方才雲芮說有些事需要處理,煜兒就先失陪了,作為誠意,自罰一杯。”
言煜淺笑着說完,便舉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飲而盡,禮數周全地鞠了一躬,随即轉身離去。
言煜走至前廊,便聽見了久違的,熟悉的聲音。然而相比往常,她的聲音裡似乎混雜着些許酒氣,倒顯得有些軟綿綿的。
“你這小丫頭不要一口一個陛下的……我也隻不過比你大了六七歲而已。”孤弈行抓着言雲芮的手,走路卻還有些東搖西晃,仿佛在走淩雲微步一般。
言煜見狀嘴角微微勾起,無奈地搖了搖頭,走了過去。
那一瞬間,言雲芮第一次感覺到如釋重負的滋味,因為她根本就勸不動,也拉不住此刻的孤弈行。
偏生孤弈行還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有多麼難纏,笑着就要往外面走。然而她走路搖搖晃晃的,一個重心不穩便往一處偏去,下一秒卻被人攬住了腰部,落入了他的懷中。
指尖的溫度一下子升高,炙熱的感覺恍若藤蔓逐漸蔓及他的胸口,指尖竟也一時有些泛麻。
他低下頭去,卻發現她似乎也在看他。她确實醉了,雪白的肌膚綴上了星星點點的紅暈,就連呼吸都裹挾着濃重的酒氣,此刻與雪松的清香混雜在一起,卻并不難聞。
他的喉結微微上下滾動。
“雲芮,你先去陪陪長輩們,不要讓他們覺得我們失了禮數。”
于是縱然言雲芮方才看得津津有味,此刻也隻好戀戀不舍地去了。
“言煜,你說你當初喝醉是不是裝的,我看你……一身酒氣分明……分明還清醒得很。”
言煜見她氣鼓鼓地嘟起了嘴,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的右手使勁想要抓住他的衣袖卻還是抓不住,最後順手朝着他的臉伸來,捏了幾下,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于是饒有興緻地開始蹂|躏。
分明是她自己身上一身酒氣,如今倒被說成他身上一身酒氣了。言煜勾了勾唇,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無奈地搖了搖頭,笑容寵溺。
不過有一件事她說對了,他的酒量确實已經不同往日。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便隻因她一句“好男兒應有萬丈豪情,如何能不飲酒”。
“那你呢?你今日為何喝這麼多?”言煜不予置否,卻是皺了皺眉,換了一個話題。
孤弈行抓着他的小臂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望着他,目光灼灼。
她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神恍惚卻仿佛閃着微光,格外靈動,襯得他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這樣的她,與平日裡威嚴盡顯的女皇判若兩人。
孤弈行湊到他耳畔,笑着,聲音細軟,落入言煜的耳中似在挑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其實那個總翻你家牆頭的人……就是我。”孤弈行說話忍不住笑出了聲來,然而她醉意朦胧,看不分明面前男子的模樣。
言煜扶着她,側過身笑。素來藏而不露的鳳眼此刻映着面前女子的模樣,是他從未見過的明豔動人。
她好像總是這樣,撩人而不自知。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麼會知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孤弈行摸不着頭腦,嘴裡忍不住嘀咕了幾句。
言煜還欲說話,卻聽見背後不遠處的屋檐上傳來細碎的聲響。他隻覺不對,轉身便見一蒙面人手持弓箭,箭已在弦上,随即射出。
孤弈行畢竟行軍多年,自然不可能對這類動靜毫無察覺。縱然此刻不甚清醒,但出于下意識的反應她還是以極快的速度将仗天抽出劍鞘。
然而她卻晚了一步,她擡起頭,便隻見一道颀長的身影擋在自己身前。
言煜的右手抓住了飛馳而來的弓箭,箭杆被死死地握在手心裡,虎口處卻因為箭頭強大的沖擊力劃出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鮮紅的血液蜿蜒而下,染紅了箭頭,滴落在地面,而他至始至終卻沒有悶哼一聲。
孤弈行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她知道此人的目标不是言煜,而是自己,這就是一場明目張膽的刺殺!
侍衛在言煜的命令下追上了那蒙面人,并将那人團團圍住,但是結果不出言煜的意外,那人是一個死士,很快就咬舌自盡了。而在他的身上,也暫時沒有查出什麼有用的線索。
言鐘正聽聞消息也急忙趕來,自請其罪。孤弈行自知此事與言相無關,便笑言無礙,把他攆去安撫其他客人了。
“少爺,您的手……”飛鸢急急趕來,望着言煜鮮血淋漓的右手,一臉的着急,連忙從衣袖中掏出一瓶上好的金瘡藥來。
“飛鸢,我沒事。”言煜淺笑,仿佛根本沒把這點小傷放在心上。
“給我吧,保證你家少爺安然無恙。”孤弈行說着一把搶過飛鸢手中的白玉藥瓶,抓住言煜的左手便往房間走去,隻留下飛鸢一個人在原地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