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潇顯然有些被搞糊塗了,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糖葫蘆,追問道:“小姐,您真要去看什麼天神禮嗎?我看就是當地一個有些詭異宗教罷了,與我們要查的東西并無什麼關系啊!”
“诶?詭異這詞你可就說對了。”孤弈行轉過身來,笑着眯眯眼,一雙自帶風流的桃花眼閃過一絲神秘的氣息,不可言說。
然而就在下一刻,孤弈行眼眸中半明半昧的神色蕩然無存,直接大大咧咧地搭上琴潇的肩膀,笑道:“反正如今無線索可尋,閑着也是閑着,就當去看個熱鬧!”
或許是出于心底生根發芽的崇拜,琴潇就這般輕易地被說服了。
第二日,燕水河畔。
孤弈行二人走了半天都沒看到那小老頭說的祭祀大典,琴潇首先有點沉不住氣了:“小姐,您說那小老頭是不是騙您的,這……走了這麼久,哪裡有什麼……”
話還沒說完,孤弈行就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琴潇立馬不說話了。等到她擡頭,還果真看到了有些奇異的一幕。
寂靜的燕水河畔頓時燭光搖曳,煙霧缭繞。
一群男子身着色澤豔麗的棕黃色長袍,脖子上綴着層層疊疊的金鈴,每走一步,都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們一邊手持金色祭器,圍繞祭壇瘋狂舞動,一邊低着頭,仿佛虔誠地吟誦着什麼古老的咒語。
孤弈行循着那群男子站立的地方望去,被供奉在金碧輝煌的架子上的金色人面盡收眼底。
那人面頂着與衆男子手持木棍上圖案一般無二的牛角,頭戴面具,隻露出兩個白色的眼仁,看着卻有幾絲瘆人。
更瘆人的是,一群男女老少擠着去争搶着什麼,孤弈行不用看,也知道這搶奪的必然是象征着接受天神庇佑的血水。
孤弈行沒等琴潇反應過來,就隻身擠入人群,在衆目睽睽之下拿着一杯傳說中的血水一飲而盡,這才退了出來。
“小姐!”琴潇幾乎要叫出來了。可就在這時,她看到孤弈行背過身,把那含在口中的血水吐了出來。
孤弈行勾了勾嘴唇,擦幹了唇角的殘餘,蹲下身觀察着地上的紅色液體:“隻腥不甜,不是人血。看這顔色,倒像是朱砂,卻又感覺不隻是朱砂。”
琴潇看了眼自家這位有點魔怔的主子,歎了口氣。
“燕地有幾座朱砂礦?”孤弈行突然問道,随即又皺了皺眉,“不對,官府的朱砂礦在面上都有比較詳細的記載,動手腳的難度要大得多。”
“查查燕地廢棄的朱砂礦的位置。”孤弈行擡眸,若有所思。
“是!”琴潇得令,随即亦飛快的速度消失得無影無蹤。
孤弈行拍了拍衣袖,笑意張揚,似乎一切都把握在股掌之中,低低地道,神色微佻:“說不定老天就是見不得我閑着,倒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呢?”
一日後,那些守衛在暗處的旭風營高手果然帶來了令人滿意的消息。
據說,當地确有一廢棄的朱砂礦,就在燕地曾經的都城薊城外西郊二十裡的地方。孤弈行聽聞後即刻動身,當日就到達了那廢棄的朱砂礦外。
已至子夜,夜色愈濃,遠遠望去,礦洞内漆黑一片,似乎毫無生氣。孤弈行拿了一支并不算太大的火把,走到礦洞口,卻蹲了下去。
“小姐,這荒郊野嶺的,有什麼可看的啊?”
琴潇小聲嘀咕着,殊不知孤弈行已經在心裡暗暗地歎了好幾口氣了,要說這傻姑娘好歹也是幹過蟄伏多年的間諜,怎麼一到自己這兒就天真得吓人呢?
孤弈行将火把放得離地面更近了些,看到成片的綠色植物,然而這些植物看上去雖不太起眼,卻也不像是普通的青草。
那植物的莖細長,卻生有尖銳的棱角,看上去一個個倒鈎,讓人難以靠近。
“沒什麼,走吧。”孤弈起了身,先行一步進入了這座廢棄的朱砂礦。
出乎孤弈行意料的是,這座朱砂礦裡的路卻十分難走,不僅是因為地上多是散亂的砂石,更因為裡面的岔路比孤弈行想象得要多得多。
“做好标記,跟緊了。”孤弈行小聲地說。她明白,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座朱砂礦應該足夠深。
“是。”在孤弈行的提醒下,琴潇拿起一塊尖銳輕薄的石片,在牆壁上用力地做了一個标記。
孤弈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竟走得有些口渴了,肚子也有些餓了,她正想轉身問問琴潇身上有沒有吃的,卻見岔口處因為微弱的燭光顯出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
孤弈行立馬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緊貼着牆壁,無聲地靠近岔口。
這次她看得更清晰了些,岔口背後的人影也頓了一頓,似乎也察覺到了她們的存在。
孤弈行将仗天劍抽出劍鞘,這把劍長三尺,通身以血銅打造的長劍在孤弈行手中竟顯得格外得心應手,整個動作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孤弈行向來是個喜歡先發制人的主兒,這次也不例外。她移動的速度極快,琴潇都沒有看清她的動作,便以聽見岔口傳來的兵器相撞的聲音。
在火光的照應下,孤弈行很快就看清了來者的模樣。
面前的男子生着一雙極為莊重的鳳眼,眼尾微微上揚,流露出孤弈行再熟悉不過的風流。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言煜。
言煜自然也發現來者是孤弈行,但二人似乎都并不驚訝。
“我想是誰,原來是言公子。”孤弈行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與言煜對視,“不過我很好奇,言公子為何會出現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