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衛恕平叫她上路的時候,白湘靈絕想不到自己會經曆眼下的事。
她一睜開眼就瞧見旁邊的男人湊了過來,不安分的手都快摸到她身上去了,她心裡急得快冒煙,恨不得立刻要這男人好看,面上卻隻能賠笑。
可那死道士衛恕平走前叮囑過她,在他回來之前這戲要繼續演下去,她隻得勸自己再忍一忍,也許衛恕平立刻就回來了。等到衛恕平回來了,她在想想要不要卸掉這男人一條手臂的事。
事情的開端是兩人日夜兼程往洛陽趕路,好不容易到了城外不遠的小鎮上,打算借住一晚明日再前往城中,沒想到卻出了岔子。
洛陽城果然繁華熱鬧,連城郊的鎮子上客店也早早住滿了。他們日暮時分才趕到,各家已沒了房間,柴房裡都再擠不進一個人了。好在兩人也習慣了風餐露宿,大不了一夜趕路,到洛陽城後再住店也不晚。
兩人決定在街市邊的面攤收攤前吃一碗面就走,卻沒想到撞着了件奇事。
白湘靈正挑起了一柱面,面上露了難色,轉過頭瞄着衛恕平。衛恕平正俯身吹着面湯,看她不吃東西倒盯着自己,無奈道:“吃你的面,好端端的看我幹什麼。”
聽完這話,白湘靈撇了撇嘴擱下筷子,把她那碗面推到衛恕平跟前:“知道你們道士喜歡吃面,可你怎麼給我也吃這個,我是、我是……”
她原本想說哪有給白鼬吃面的,可這街市上行人如織,她擔心被人聽了去,隻好将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衛恕平齊了齊筷子,沒耐煩道:“你也該學着吃點别的了,給你買衣服就花了不少錢,哪能天天都有肉吃。”
話裡話外他都覺得此事可笑,一個道士為了抓着妖回師門,又是替她買衣服又是喂她吃肉幹,莫說同道,現在最鄙夷他的正是他自己。
白湘靈聽了他這話,卻想她自己分明就能自己捉兔子,大不了不花他的錢就是了,正要對着衛恕平發作。誰成想衛恕平齊好筷子後,竟把自己碗裡的幾片肉都挑到了她碗裡,又将面條撈進了自己碗裡,做完這些才把全是肉的那一碗推回了她跟前。
白湘靈不得不将氣話憋了回去,哼了一聲,挑起了肉片。衛恕平總是這樣,每每都惹得她一肚子火氣又不能說什麼。
嗅到了肉香味,白湘靈肚子真的餓了起來,急忙張嘴吃了幾片。趕了好幾日的路,終于又能在鎮子上歇一會兒了,她心裡要說不高興也是假的。
興許是吃得急了,她嘴角竟然沾上了面湯裡的蔥花,那一小片就貼在她嘴角,跟着她咀嚼肉片的動作一上一下扭動着,怎麼也不肯掉下來。
衛恕平見她不過吃上幾片肉,就一副什麼也不管了的樣子,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這街市嘈雜,本來這麼一聲誰也聽不到的,奈何白湘靈卻不是常人,全聽見了耳朵裡,問道:“你笑什麼?”
此道士仍是不露聲色,順手替她将嘴角的蔥花取了下來:“連吃個面都吃不好。”
白湘靈被他的手指拂過唇角,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隻覺得衛恕平每次碰着她,心頭都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這感覺實在是不痛快,她隻想扔到腦後。
她知道衛恕平脾性古怪,她也懶得将這個話題糾纏下去,繼續吃起了碗裡的肉片。
這時,街上卻忽然有人吵了起來,不僅吵嘴,甚至還動起了手。忽然一個男人撞上了二人吃面的桌子,眼見白湘靈的碗就要滑下去,她一個起身轉步,眼疾手快接住了自己的碗。
本來先前就因為衛恕平而存着火,這下被人一撞,白湘靈頓時火氣沖上了天靈蓋,手裡夾着筷子朝吵架的幾人罵道:“别人好好地在這裡吃面,你們幹什麼打架鬧事啊!”
“咳咳,姑娘,對不住……”
她聽了人這樣道歉,也不生氣了,擡眼一看,原來是個身形消瘦、溫文俊秀的男人給人掀翻到桌上了。不巧這一下還将衛恕平的面也打翻了,衛恕平沒像她一樣接住自己的碗,湯面全倒在了地上,此刻衛恕平正黑着臉坐在原地,像在等人給他一個解釋。
白湘靈本來還怨氣滿腹,看衛恕平這樣子,竟然忍不住笑了起來,站着兩三下将碗裡的肉片吃了個幹淨,又把碗放回了桌上。
推倒男人的幾個大漢走近了,看起來像是大戶人家的護院,其中一個指着男人的鼻子罵道:“再讓我瞧見你糾纏範小姐,定要你好看!”男人不說話,隻顧咳嗽,一臉哀怨地瞧着那幾個大漢身後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寶藍色衣裙,樣貌雖算不上美麗,氣質卻十分端莊,尤其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一雙目光炯炯的三白眼。她面對男子的目光,仍舊從容不迫地招呼護院們同她一起回去,看也不看一眼男子。
那範小姐和護院們一起離開後,白湘靈可憐那男人,就将他扶到椅子上坐着。男人連聲道謝,看起來傷勢雖不重,心中卻很是傷懷。
白湘靈覺得奇怪,給男人倒了碗茶水喝,一邊問道:“你究竟惹了什麼事,怎麼給人這麼記恨。”
男人接過茶水喝了兩口,總算氣順了些,也不再咳嗽了,低聲道:“我名叫魏江,本是給範家老爺做短工記賬的。”
魏江說完這話後,就一副為難的樣子,不再說下去。
白湘靈聽了這話,自己胡亂猜測道:“你該不是真糾纏範家小姐,讓那老爺趕出來了吧?”
衛恕平正讓小販再給他上一碗面。小販本來也沒什麼生意了,端着面走過來,當看個樂呵似的接道:“姑娘是剛來吧,他的事在我們這兒可有名得很。原先那個範家小姐範照瑛是他相好,後面又不知怎麼變了卦,死活不肯再跟他了。他不甘心,也就這麼一直去找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