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伍大壯埋頭痛哭,喬惟推了推他的肩膀,手腳都有點發虛。
誰死了?誰幹的?
早餐攤前劉敬遠被周世臣教訓後的慫樣曆曆在目,喬惟控制着嗓音,不受控地猜測道:
“……是,因為我?”
恰此時,身後的門應聲打開,江裴語氣裡帶着薄怒:“你下次再這樣不要命,以後被野狗叼走了我都不帶給你收屍的。”
周世臣一言不發,剛進屋,就見喬惟蹲在地上,伍大壯坐在床上,二人抱在一起。
江裴将數落周世臣的話咽了回去,看他們這副模樣,猶豫片刻:“這位……兄弟,要不你讓她先有個地方坐?”
伍大壯被點醒,後知後覺地松開手,像做錯事的孩子般蜷坐在床邊。
喬惟沒動。
江裴蹙眉:“你腿不酸?”
“怎麼了?”周世臣意識到不對,上前扶着床沿蹲下,側頭看喬惟。
喬惟擡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這一巴掌着實響亮,江裴屁股都要挨上椅子了,一個激靈又站起來。
伍大壯亦鈍鈍擡頭。
饒是周世臣眼疾手快,也預計不到喬惟的動作。
見她又揚手,他這回反應過來,死死抓住她的手腕:“你做什麼!”
他力氣大,喬惟掙脫不開,隻能由着他抓着。
她低垂着頭,想起伍大娘和伍大叔。
在喬惟剛醒來的時候,雖有對二老敢将她帶回伍家有諸多不解,但仍打心底感謝過他們給過的照料與關懷。
那是一對很好的夫婦。
如果那天劉敬遠鬧事,她可以忍耐一點、再忍耐一點,是不是就不會起争執。
也不會因為劉敬遠的報複,二老喪命,害伍大壯失去父母。
他們本來是很好的一家人。
周世臣給江裴使了個眼色,便半拉半擁地将喬惟帶到了隔間,留江裴詢問伍大壯具體情況。
他将喬惟扶在床上,沉默地給她倒水。
喬惟看他銀甲未卸,高大的身影站在狹小的房間内,又想起那天他策馬從劉敬遠頭上飛過的模樣。
“你以前是個懲惡揚善的人嗎?”喬惟突然問道。
周世臣倒茶的手一頓,表面仍平靜道:“現在也不是。”
喬惟靠着床杆,目光落在他倒茶的動作上:“那今天為什麼要幫他們?”
周世臣放下茶壺,背對着喬惟,沒有開口。
“是因為你怕我站出來。”她自顧自道,語氣帶着笃定。
喬惟又問:“陛下為什麼應允了?”
他沒有回身,将剛倒滿的茶一飲而盡。
這回她的聲音裡沾了點笑:“你是不是說,‘若喬扶硯活着,她會這麼做的’。”
周世臣身形一僵,這才轉過來,整個人逆光而立,神情寫滿複雜:“你知道,為什麼問我?”
“我不知道。”喬惟搖頭,“我不大了解你,但我了解他。他能露出那個表情,是不悅的。不悅但答應了,那說明你的理由他無法拒絕。”
“你很看得起自己。”周世臣評價。
喬惟沒有否認,自嘲道:“周大人說過,我們這種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就是自視過高的傲慢。”
周世臣深吸一口氣,眉間不自覺蹙起來:“我那時年輕……”
“伍大娘和伍大叔死了。”喬惟打斷他,彎眸看着周世臣,“說是劉敬遠幹的。晚些時候我要去伍家看一眼,就不和周大人同行了。”
她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字裡行間卻透着生疏與冷淡。
這幾日的友好相處瞬間灰飛煙滅。
周世臣心底掀起一陣莫名的不安。
“什麼叫不同行了。”周世臣道,“是今日不同行,還是……”
“是從今往後,都不同行。”
喬惟接上他未出口的話,出于這段時間相處的考慮,她還是全盤托出:
“周大人,我要做的事情我自己能承擔。你還要在朝中做官,别牽扯進來比較好。”
周世臣聞言,朝門口走去。
喬惟以為他要走,心中也不覺得失落,自顧自默默計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