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聯邦的技術日新月異,據說如今已經把鋼鐵全都換成了分子聚合材料。
陸野再沒見過。
汽車緩緩起步,輪毂轉動,内燃機轟鳴。陸野的視線掃過,正要收回時,他看見了顧硯修。
私立高中的校服好像就是為他定制的。
端正的三件套服帖又矜貴,打理整齊的發型優雅且端正。
三角車窗裡,他垂着眼,睫毛長得過分,通訊器藍色的屏幕映照在他臉上。明明是安靜專注的神色,卻像隻犄角漂亮、高大又驕矜的雄鹿。
正如昨天陸野第一次見他。
隔着玻璃囚籠裡咆哮的豹子,他也穿着這身校服站在那裡,矜貴又倨傲,像個冷漠的上位者,平靜打量着他。
既不厭惡,也沒有憐憫,顯出一種一視同仁的冷漠。
陸野的修理廠裡有一台上世紀産的舊電視,他在上面見過同樣的人。
那是影碟裡20世紀的上流紳士。
隻是20世紀的人出現在現在太不合時宜,像相框的蝴蝶标本,精心養在港内區這樣精巧奢侈的玻璃花房裡。
一摔就碎了。
陸野掃過顧硯修微微垂下頭時,露出的白皙修長的後頸。
一陣輕風吹過,枝葉沙沙作響。
幾片微黃的葉子落下來,顧硯修的一縷頭發也被風吹落,輕輕拂過他的耳邊。
陸野看一顆紅色的小痣,栖息在他的耳骨上。
——
出了山腳下的公路,陸野就被放在了最近的一座公交站前。
“陸少爺,您自己搭公交吧。我們也有自己的工作,不能耽誤太多時間。”
車上的傭人雖然嘴裡叫着“陸少爺”,但态度并不算尊敬。
司機旁邊的傭人還小聲抱怨了一聲:“對呀,耽誤了采購,阿爾伯特先生會訓我們的。”
陸野單手打開車門,轉身下了車。
清晨的風很幹淨,不像IV區的空氣裡,常年彌漫着煙塵和濁氣。
公交在陸野面前停下,他看見了車子裡自己的倒影。
臉上的皮外傷好得差不多了,隻有嘴角還留着一塊青紫。
這對陸野來說都不能算作是傷,但從他上車起,就換來了不少偷偷摸摸的打量。
穿着凱納一中的校服坐公交車就是一件奇聞,更别提這個頂級私立學校的學生,臉上居然還有鬥毆的痕迹。
本世紀以來,凡自诩上流社會的人,都以自持優雅為榮。
他們認為,因為信息素波動而造成破壞,是不開化的野蠻人才會有的行徑,怎麼會有人臉上帶着傷招搖過市呢?
人人都在猜測他是誰。
不僅因為他臉上的傷,更因為他帥得太出衆,又太陌生。
是新任官員的子女,或是别的大陸的資本遷移?不管是哪一種,背景都不簡單。
各種目光投來,陸野視而不見。
直到他走到校門口,忽然有個人擋在他面前。
他擡眼。
是一個少年,極其漂亮,绯紅着耳根,後頭還有兩個他的朋友,一臉期待地小聲起着哄。
“阿桜加油!”
那個少年擡起眼睛。
“同學你好,我是高中一年級的原绫桜,請問你是新生嗎?”
他臉頰绯紅。
“你身上的味道好特别哦,你已經分化了嗎?”
現在分化其實并不算光榮的事。衆所周知,藍星人的第二性别會在16歲之後分化,通常分化越早,綜合評級越低。
16歲分化的Alpha,評級頂多是D,說不定分化成一個F級Alpha都有可能。
但是少年眼神清澈,沒有一點嫌棄的意思。
陸野卻頭沒擡頭,看了一眼表,直接繞開了他們朝着校門走去。
但他看手腕的動作好像鼓勵到了原绫桜,他追上來兩步,滿臉好奇。
“哇,你通訊器的款式好特别,是私人定制嗎?”
陸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廢品回收站裡廢棄的舊手表,他自己調了一下機芯,能用。
“我們加個好友吧。你剛來這個學校,有什麼不懂的,可以直接問我哦。”
說着,他俏皮地晃了晃手腕上精巧的通訊器。
陸野腳步沒停,路過他時,嗓音淡淡。
“我沒有通訊器。”